话。
可那躲闪的眼神和虚伪的笑容,却无一不在透露着真实的想法:去了那种鬼地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还谈什么前途?
他甚至能听到邻桌之人压低声音的议论:“可惜了,听闻那地方连水都金贵,去了就是活受罪。”
“显象也是倒霉,钻营了半辈子,最后落得个发配邊疆的下場。”
从雒阳到敦煌,三千里路,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胆战。车队里的护卫几乎是兵不离刃,馬不卸鞍。白天要防馬匪,晚上要防狼群,更要防那些面黄肌瘦、眼神凶狠的流民。
风沙吹裂了他的嘴唇,烈日晒得他脱了几层皮,他甚至做好了随时可能暴尸荒野的准备。
可惜,他人脉有限,钱资也有限。在那个吃人的官场里,要想坐上两千石的太守之位,除了敦煌这种人人避之不及没人要的邊郡,他别无选择。
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仕途上的一块跳板。
所幸平安到了敦煌履新。
外部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为了活下来,并且活得好,他到任之后,便将路途上所受的驚恐与压力,变本加厉地转嫁给了治下的百姓。
加税、加赋、巧立名目,无所不用其极。
乱世,边地,天高皇帝远,上头既不知道,也没空来管。
他的算盘打得极精:用最快的速度搜刮敛財,等攒够了回本的钱,就立刻想办法托人情、买门路,调任去一个中原的富庶郡县,安享太平。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预想中的馬匪袭扰、外族入侵,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听闻中原黄巾大乱,烽烟四起,流民遍地。越明年,更有外族入寇三辅,长安震动。就连曾经繁华如梦的雒阳城,也陷入了无休止的党争与动荡之中。据说如今更是被董卓那样的武夫所霸占,天子都成了傀儡。
可他所在的敦煌郡,却像是一座被遗忘的海外孤岛,平静得不可思议。
哪有馬匪?哪有兵祸?
陳达呷了一口葡萄酒,喉咙里泛起一丝甜意,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捡到宝了。
这哪里是苦寒之地,分明是一块流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这几年,商路重开,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驼铃声成了敦煌城外最悦耳的音律。
而他,只需安坐在太守府里,动动手指,签发几张关隘文书,便能从这些富得流油的商队身上,刮下一层厚厚的关税。
几年下来,府库里的钱帛堆积如山,他私人的库房更是早已满溢。
他甚至在后院挖了地窖,里面藏的金饼银锭,足够他陈家三代人挥霍不尽。
当然,这地方依旧苦寒,风沙依旧漫天。如果哪天侍女忘了关窗,第二天醒来,屋子里所有东西上都会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黄沙,连被褥里都仿佛能抖出二两沙子。
每到这时,他就会无比怀念雒阳城里的雕梁画栋与温香软玉。
但他很快又会自我安慰:他是一郡之守,是这片土地说一不二的主宰。苦的绝不是他。
財富、权力、生杀予夺,尽在他一念之间。
说到沙尘,尤其最近这两年,沙尘似乎也少了,明显感觉到,从西边吹来的风清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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