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数枚血玛瑙珠抛在空中。
一股秽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若凝神久了,甚至能听到珠子里隐约的惨叫声,有细小的人影在其中受尽百般折磨——赫然便是炼魂珠!
陶偶献宝一般把玩片刻,让珠子挨个儿从指尖滚到手背,叮叮当当地碰撞,里头的惨嚎声便高低错落如环,简直身在鬼府轮台之上。
“好听么?”陶偶柔声道,“都是碰过殿下的人。”
影子如蛇一般窜向炼魂珠,在惨嚎声中游走,谢泓衣道:“确实曾是火灵根。”
火灵根的残魂,自然受雪练格外的优待。一旦落入炼魂珠里,少说也是鼎烹之刑——眼看着自己被砸碎全身的骨头,塞进毕生罪孽所化作的巨鼎中,求死亦不能。
“这可做不得假,噢,有些连神魂都是劣等货色,早就撑不住碎成灰了,可还有几个,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依旧在做恶心的春梦呢。”
谢泓衣忽而道:“少了。”
陶偶大为沮丧,哼哼唧唧地坐在地上:“太强了,我杀不掉嘛,累死了,殿下!”
话音未落,它便预感到什么,竟如灵猿一般腾跃而起,双手交替攀援间,已抓着一道帘幔,向谢泓衣悬荡过来。
也由不得它不跑,方才落足的矮几,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抹去了,一点儿残渣都没留下。
但由影子的速度更快,寝殿之内,杀意骤回合,帘幔伏龙蛇,顷刻之间,便传来一声清脆的泥偶爆裂声。
炼影术在近身对敌时,从来是十步杀一人,更何况还在寝殿之内!
那几枚炼魂珠叮叮当当地向谢泓衣滚来。
一共七枚。或空或满。
照面的瞬间,皆已爆裂为血雾,单衣微沾血尘,幻觉般的热意透体而来。依旧是痛的。但谢泓衣沐浴其中,鬓发拂动,面上微透血色,全如雪中游出的一尾牡丹蛇。
“不进来么?”谢泓衣问,“有一枚还空着。”
帘幔飘荡,陶偶在重创下粗喘起来,好不委屈:“好痛!我不是来冒犯殿下的,而是来向殿下讨赏的——这些货色再劣等,也是羲和舫的。”
黑雾之中,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抓耳挠腮声。
谢泓衣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陶偶腼腆道:“黑子……我想要一枚黑子可以么,我想同殿下对弈!”
“棋子?”
床尾横有一张矮几,木盘上仅仅裱了一幅白绢,连界格都未画,上头静静地躺着几枚白石,任谁都看不出这是一局棋。
他执白,又弄棋影为黑子,遮遮掩掩,儿时的小把戏而已。
这习惯甚至一直延续到了天火长春宫中,连棋盘都没有,无边黑暗中,以满床的珍珠玛瑙为棋。
落子声单调,越下越疾,正神定魄,也将他心中毒恨渐渐打磨成刀。
陶偶开口向他讨要黑子,倒令他提起了一点儿兴致。本以为是随手使唤的一条野狗,没想到蛰伏已久。
谢泓衣唇角微弯,拈了一枚白石。
手是菩萨手,白石渐渐垂下净瓶露滴一般的黑影。
陶偶便死死盯着,眼珠跟着骨碌碌转动,简直是垂涎欲滴的小孩儿,恨不能伸出双手张大嘴巴,迎在他的指下。
白石被轻轻掷出,陶偶连忙荡过去抓。
白石却瞬间崩碎,无数铁砂一般的黑影贯向它面门,这样的距离,足以将它射为蜂窝——
必杀的一招,竟落空了。
谢泓衣的脸色变了,伸出一手,撑在矮几上。
房内悬着的灯笼,因他一瞬间的心绪激荡,而急促地明暗变幻起来。
陶偶低哑而甜柔的声音,突然间近在咫尺。
“我怎么敢贸然现身?”它笑着说,“殿下当年为了习得炼影术脱身,撕了一小幅影子给我,让我带去长留宫观画。我还没来得及还呢——这么多年,我尝遍了它的味道,比自己的眼珠还爱惜啊,殿下感觉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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