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寒冷、窄亮,看着就刺心。
和正殿不同,巨鼎周围,一切温情都被撕碎了,只有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祭祀的巨鼓、经幡、法器、相风鸟的铜像……都倒翻在一边,凌乱堆积,溅满了血。
五具干尸环绕着巨鼎,身穿素衣,开膛破肚,鼻子只剩下了黑窟窿,嘴巴却张着,发出柔和的呼唤。
由藻井垂下的无数铜铃,就在祷祝声中,轻轻碰撞着。
来吧……来吧……
又听不清,好像只是盘旋的春风。
单烽印象里的素衣天观,总带着谢霓身上的辉光。可这些干尸却让他心里一凛,异常厌烦。
它们的眼窝干瘪,却还剩着细小的黑眼珠,慢慢转向二人。
单烽瞪了回去,总觉得它们不安好心,要将怀中人抢走。
“这也是雪练干的?”单烽道,转眼就推翻了自己的念头,“不对,倒像是被抽干了灵力。”
谢泓衣道:“走吧。”
单烽立时道:“你对这里很熟悉?也是长留的宫殿?”
谢泓衣道:“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这不像是谢泓衣会说的话。
是并不在意,还是不想让他看?
单烽是想听话,但对方的任何一点隐瞒,都毒牙似的咬噬着他的心。
忽而,他的目光落在鼎身上,顿住了。
就这么生停了片刻。连谢泓衣也听出他呼吸一滞,腰上的钳制也松开了。
单烽若无其事道:“那就走吧。”
谢泓衣的确不愿久留,那柄冰蓝色的断剑,不用去看,也有一股寒气直贯脊骨。
当年他曾站在巨鼎前。它是一只聆听地底灵脉的耳朵。悲风阵阵,哀鸣不绝。
没了素衣天心的疏导,又连月恶战,曾经清洌的风灵脉,已经透出了浑浊的血腥气。
灵脉衰竭,风灵根修者更是力不能支。
对于谢霓而言,最后的路,只剩下了一条。
他平静地接受,佩着全副的太子冠冕,玉旒沉而静地坠下来,是无尽水银泻地的命运。
风却千丝万缕翻涌,把束好的头发,一缕缕拆乱,也在眼前缠绵不尽。
——我……
那一刻,心神微晃。他在战局之外,想到了“我”,后面的念头没来得及浮现。那柄冰蓝长剑,已贯向了他的后颈!
长留王病中枯瘦的手,剑上的寒意,未能成形的残念,四面八方献祭的祝词,禁术图谱中,那被钉在鼎中,沥干鲜血的人形……
他对自己的父王忽地起了怨恨。
是亲手杀子,于心不忍,所以不敢看他的脸吗?还是捕捉到了他残存的一丝眷恋,怕他不甘?
当年的谢霓,可以双手捧起剑,交到父王手上,却并不愿死在这仓促的背后一剑中!
但这一切,早就没了答案。
长老们的干尸,还张合着嘴唇,声音密密交叠在一起,越来越重,让人眩晕。
谢泓衣仿佛看见了,他们身上还插着献祭的法器,血流满地,不断追问。
——素衣天心呢?
——素衣天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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