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没有穿衬衣,而是穿了一件浅色套头卫衣,让他看起来像个气质沉静的大学生。
接待员不认得他,礼貌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探望的家属吗?”
“嗯,”齐知舟微微颔首,“我来看齐振成。”
“你来探望齐先生?”接待员翻看了访客记录,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印象,“请问你是齐先生的?”
齐知舟答道:“儿子。”
接待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记得齐先生那位常来探望的儿子,那是个很精致漂亮的小少年,还在上高中。
原来齐先生还有一位大儿子啊,怎么没见过呢?
她没有流露出错愕,而是拿起电话听筒:“您稍等,我核实一下,请问您叫?”
“齐知舟。”
“齐......”接待员空着的一只手打字登记来访人员,问道,“分别是哪个字呢?”
“知舟,”齐知舟声音低沉而清晰,缓缓道,“太虚生月晕,舟子知天风。”
·
八年的牢狱之灾磋磨了齐振成的身体和精神,与齐知舟印象中的那个父亲已经大有不同了。
他佝偻了一些,头发花白了大半,虽然梳理得一丝不苟,但还是难掩沧桑;穿着疗养院统一分发的浅蓝色棉质家居服,显得身形清瘦。
齐振成住的是两室一厅的套房,布置得古色古香,墙上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护理员笑着介绍:“齐先生最近在学习油画,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
“好,辛苦您了。”齐知舟微笑道。
护理员带着齐知舟来到书房前,轻声说:“齐先生,您的儿子来看您了。”
齐振成站在宽大的书桌后,背对着门口,正在端详一副未完成的画作。
听见声音,他缓缓转过身,看到齐知舟的瞬间,他的眼神有刹那的凝滞,随即便恢复平静:“知舟,你来了。”
他语气十分自然,仿佛这只是寻常日子里的一次寻常会面,仿佛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
齐知舟目光在父亲脸上停留片刻,同样平静地点头回应:“嗯。”
护理员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听到挂钟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齐振成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齐知舟也坐。
他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给两个杯子斟上热茶,袅袅茶香氤氲开来。
“尝尝,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齐振成将一杯茶推到齐知舟面前,“你喝茶吗?”
齐知舟没有动茶杯,他坐在父亲对面,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喝。”
齐振成笑着说:“你们年轻人都不爱喝茶,小旭也是,每次来都要去楼下的超市买瓶可乐。这小子坏透了,有次把可乐倒进我的茶壶,差点没把壶给毁了。”
提起齐明旭时,齐振成的口吻熟稔且宠爱,让齐知舟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齐知舟问:“这几天,小旭来看过您吗?”
“没有。”齐振成说,“也没有来电话。”
“嗯。”齐知舟先是垂眸沉默片刻,而后抬起眼直视着父亲,嗓音没有丝毫起伏,“齐博仁死了。”
齐振成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深色的红木茶几上。
少顷,他缓缓放下茶杯,面容是一种深沉且复杂的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齐振成沉默了很久,久到齐知舟以为他不会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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