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方欲开口,门口便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一人半推半拽地将老大夫带进了屋。
老大夫衣襟被扯得皱巴巴,额角满是汗珠,原本仙风道骨的一把胡子此刻湿答答地黏在下颌,看起来颇为狼狈。
直到踏进屋内,揪着他的人才松了手。
小娘呵斥道:“雷霄,不得无礼。”
她说完,眉眼一变,温柔地对老大夫笑着道:“有劳老大夫又跑这一趟。哥儿受了惊,神魂未稳,恐再发热失神。还请劳烦再诊一诊,开两副妥帖的药。”
老大夫看起来被吓坏了,一边擦汗,一边连声应道:“好说,好说。”
说罢坐上圆凳,歇了几息,便为我搭上脉来。
趁这时间,我悄悄抬眼看向站在一旁叫雷霄的人。
一双虎目在烛光下泛着寒光,瞳仁黑亮得像嵌了两粒玻璃珠,灼人得很。他头发绑得紧实,有两撮被编成三股的小辫垂在左肩,左耳戴着一串赤红玛瑙耳环,银光隐现。
皮肤是那种晒得通透的铜色,身量虽不很高,却肩阔腰窄,一身劲装包裹下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这都是哪里的人呢?
连带着方才进门的那个丫鬟,也与他有些神似,五官轮廓偏南方,眼珠乌亮,说话自带腔调。
“恩……”老大夫捋了捋因汗湿而黏在一块的灰白胡须,闭着眼又“恩”了一声。
站在一旁那个皮肤黝黑的丫鬟急得直跺脚:“你这老头,倒是快说话啊!我们少爷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乡音便溢了出来,绵软滑溜,引得我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见我笑了,羞红了脸,蜜色的面庞泛起一层薄霞,娇憨可爱。
“少爷别笑人家!”她瘪瘪嘴,有些羞恼地道,“要不是云烟姐姐不在,哪轮得着这老头瞎咂摸。”
小娘轻斥一声:“怎么一个两个都没个规矩。”
那丫鬟果然也不是真怕,只是乖乖垂头退了一步,却还不忘嘟囔:“奴婢这不是急嘛……”
老大夫捋顺了气,清清嗓子:“无碍,只是惊悸成疾,神思未定,需静养几日。我开几服养神安魂的汤药,调理调理便好。”
小娘这才眉头舒展开来,露出真切的笑意:“有劳老大夫。雨微,送老大夫去开药。”又看了雷霄一眼,道,“你出去守着。”
然后吩咐屋中两个伺候的丫头:“你们也退下,饭食好了再端进来。”
片刻之间,屋内静了下来,灯影温柔,只余我与小娘两人。
终于能单独说话,我也终于放下了心。
“娘,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才来找我。”我垂下眼睫,指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被褥,“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你不知道,我……我…我差点就要去陪你了……”
俗话说,孩儿见了娘,无病也要哭三场。
果然才一开口,我的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湿了半边脸颊。
小娘眼圈瞬间红了,握紧我的胳膊:“娘来晚了……”她一遍遍呢喃,抱着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娘来晚了。”
直到泪痕尽干,小娘才轻轻放开我,拭去眼角的余泪,低声同我道起她这些年的经历。
“我被卖入京中一家绣坊,主人家人口简单,日子虽清苦,却无太多苦难。未曾想不到一年,那家人举家南迁,我也只能随他们一同去了南方。”
“哪知南地水土湿重,那家的老太君与老爷相继病逝,只余下一位大娘子。她独自难以支撑门户,带着小儿另寻出路,临走前,将我又卖给了人牙子。”
我屏息静听,指尖微紧,小娘却说得极稳,仿佛只是旁人口述,与己无干。
“那时我手中略有积蓄,便咬牙从人牙子手中赎了自己的身契,得了一纸自由身。”
“可我身无长物,便只能靠做些粗活维生,缝缝补补、浆洗操持。几番辗转,勉强攒了点银子,又被歹人盯上,险些连命都没了。”
“幸而,遇上一位海上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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