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初到宣城时的喜悦激动似乎回到心头,那时我一个人背着包袱,带着攒了许久的银两站在城门外仰头望着宣城二字,跟个傻子一样咧着嘴,无声笑着。
想着快要见到爹娘了,想着我已经自由了,想着我可以和那些世人一样,推开窗户,楼下就是卖桂花糕的摊贩,每天都能闻着街上包子铺的香气醒来,想去听说书,只要拐个弯就成……
却是一场骗局。
鲜血淋漓的真相,击溃了我所有的美好憧憬,将我编织的未来彻底粉碎。
湘竹站在一个卖糖葫芦串的小贩的身旁,偶尔四下张望,偶尔垂眉发呆。
我没有去找她,存心跟她耗着。
过去两个多时辰,夕光吞天,千屋共霞,满城烟树被残阳映红,杳杳苍苍。
湘竹有些失望的怔在那里很久,终于转身离开,我这才走下石桥跟了上去。
她低着头走上西南面的主道长街,我望了圈,穿一条小巷去往前方转角。
她一步步走来,我确定她四周真的没人以后,这才迎面走过去:“湘竹。”
她一顿,抬起眼睛,欣喜道:“小姐!”
我上下打量她:“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略有些尴尬的垂下头,静了一瞬,道:“小姐,这里不便,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抬眸看了眼远处桥头的熙攘人群,回过身:“跟我来吧。”
她极轻却极长的松了口气,应道:“嗯!”
第394章 十巫的人
找了座茶楼,我要了一个普通包厢。
湘竹跪坐在地,将画轴横置在腿上,手指微微揉着,看得出很紧张不安。
我将窗扇一一合上,在她对边跪坐。
伙计送来一壶红茶,两盘点心后离开,湘竹忙去提壶斟茶,手指一抖,洒了许多。
她略有些尴尬,不觉倒满一杯,轻轻放到我前面,低声道:“小姐。”
茶水滚烫,热烟袅袅,我端起来喝了口,她忙道:“小姐当心烫!”
“我还怕它不烫呢。”我将茶杯放在桌上,平静道,“你也不必叫我小姐了,我只是雇你,没有买你,何况你心里也从未将我当成过什么人吧。”
她避开我的眼睛,顿了顿,抬手将脸上面纱缓缓摘下。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缚着黑色膏药,血水凝在上面,像坑坑洼洼的沼泽泥地。
记忆里她有双明亮灵动的杏眸,如今布满血丝,连眼型都快要分辨不清了。
“怎么弄成这样的?”我问。
她看着花瓷茶盏:“小姐,你,你不恨我么……”
我摇头:“已经不恨了。”
我珍爱那块双生蝶玉,得知被她拿走之后我确实伤心愤怒,可到底不至于让我记恨上,毕竟我活得已经这么累了。
茶几旁有一樽桂花熏香,搁在地上,倒流的烟气如仙境瀑布一般。
湘竹将画轴放在桌上,轻声道:“这画上女子是我,我本是秉州武城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六年前,我害死了我的庶妹和她的闺友,逃去了柳州,阴差阳错成了你的丫鬟。”
“难怪。”我道,“原来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早就不是了,落水丧家的犬罢了,偏我自己认不清这一点。”她垂下眉,“拿走双生蝶玉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杨家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我逃出辞城以后依然每日躲藏,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但一直想找机会将手里的玉卖出去。最后一番辗转,我撞在了何郎的手里。”
“何郎?”
“小姐还记得辞城玉店里那个年轻掌柜么?”
我点头。
“小姐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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