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片茶花被塌了半边的棚子压到,东倒西歪地倒了好几株。
看守此处花棚的花农姓吴,昨夜也陀螺似的忙足了一夜。
可旁人的花棚都好好的,就他的塌了小半。
他惴惴不安地搓着手,心慌意乱,又无话可说。
检视一圈后,乐无涯把花农们纠集在一起,点评道:“行,干得不错。就冲昨晚你们的功劳,过年时,太爷一人赏一个猪后腿。”
说着,他指向快要哭出来的吴花农:“老吴,你干活不力,过年只有一扇猪排骨!”
周围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吴花农顿时转悲为喜,搓着手,喜得要涌出眼泪来。
他最怕被太爷认定是偷懒。
太爷如此处置,至少是认可了他昨夜出工出力了。
吴花农千恩万谢,连连作揖,同时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从此后要百倍出力,再不懈怠。
其他花农当然更喜欢猪后腿,也颇钦佩太爷的赏罚分明。
为了更多的猪后腿,他们更得用心伺候花草了。
乐无涯紧锣密鼓地巡看了花田和茶田,把一干花农、茶农滴水不漏地哄了一遍,哄得他们满心春色、恨不得为太爷奉献余生后,天色已然晚了。
北风又一阵紧似一阵地吹了起来。
花农与茶农又要忙着巡山。
乐无涯自知自己就算是留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会叫他们分身乏术,便爽快道别,打道回府。
这风雪将至的鬼天气,谁也懒怠出门。
即使是在官道之上,乐无涯纵马走了将近一刻钟,连个人毛也不见一根。
入冬之后,天黑得奇快无比,再加上今天是个无星无月、彤云密布的大阴天,树影更像是森森鬼影,光秃秃的树杈像是无数冢中枯骨的细小手爪,向上抓挠着天空。
他走到半程,憋足了一天都没落下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雪片阔大,风势急促,打得乐无涯睁不开眼睛。
饶是乐无涯将风灯打到最亮,也只能照亮前方三尺路。
小黄马受了冻,一步一滑,走得越发垂头丧气、拖泥带水。
乐无涯怕二丫被风刮走,就把二丫捞上了马背,想抱它取取暖。
小黄马立即站在原地不动弹了,一声接一声地打起了响鼻。
乐无涯哭笑不得,想,别看小黄马是个慢性子,脾气堪比小少爷,肯驮人,不肯驮狗。
他正想着,怀中的二丫忽然一龇牙齿,对着暗处拱起脊背,发出了呜呜的、示警的低鸣。
乐无涯心中一悸,伸手握上了马身旁的匕首鞘。
一只手鬼似的从空中直伸过来,悄无声息地擒住了他的手腕。
路边被他认作树影的“树”化作人影,静静向他合围而来,手中有弓有刀,显然是蛰伏已久,专门在此等待乐无涯入彀。
乐无涯眼珠一转,总共看到了五个人,将他的前后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微微皱眉。
打劫?这破天气?在官道上?
这三个问题转过他的脑海后,他胸中便有了成算:
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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