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回家来了?再说,元将军已经不在浙闽一带领兵了。他把这帮人杀得逃亡他乡,可把本地那些靠这些贼人赚钱的豪强得罪了个透。他能全身而退,回京养老,已经算是祖上积了大德了。
元子晋突然就乐不出来了。
他抓紧缰绳,从心底深处后知后觉地浮出一点惊惧来。
闻人约蹙眉:“他们在东瀛扎了根后,还带了浪人回来吧?”
“是。”乐无涯一耸肩,“东瀛那边,有在本国混不下去的浪人,也有惦记着我大虞物产丰饶,想富贵险中求一把的投机客。就这么着,这帮人又杀回来了。这里头混了不少小东瀛,沿海官吏不愿重提旧事,就将这帮子人都叫做‘倭寇’。”
宗曜露出心惊胆战的模样,加上被颠得受不住,面色愈发苍白:“如此一来……当真是、是要有大祸临头了……可我在上京,从未听过这、这、这支军队……”
“没听说过就对了。”乐无涯拿马鞭捅咕了一下元子晋,“小二,你知道其中原委吧?”
元子晋思索一阵,试探着提问:“把渔匪从浙闽带到东瀛去的头头,是不是姓鲍?”
见乐无涯点头认可,他便兴奋地一击掌:“那就对了!就是他!暴病死了的那个!”
元子晋犹记得,大概是十年前,元唯严没来由地摆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家宴,举案大嚼,举杯痛饮,快活得不行。
他兄长元子游询问缘由,元唯严欣悦万分地抚掌笑道:“鲍贼死矣!哈哈哈哈!”
元子晋不明就里,只晓得捧着饭碗,跟老爹一起哈哈哈地傻笑。
元子游却显然知晓隐情,精神一振,追问道:“如何死的?”
元唯严乐不可支:“在东瀛待得太久,回来后水土不服,一命呜呼了!哈哈哈!”
时隔多年,元子晋终于知道自家老爹在乐呵什么了。
这确实是可笑至极的死法了。
所谓“鲍贼”,全名叫鲍三野,人称鲍三爷。
这帮渔盗之徒本就是乌合之众,能把这团散沙硬生生撮拢成一堆,在东瀛立稳脚跟,可见这位鲍三爷确实有点本事。
然而,有本事的鲍三爷时运不济,一回家就翘了辫子。
树倒猢狲散,这帮倭寇又纷纷地自立了山头,有人走私牟利,有人打劫商船,有人侵夺乡里,各展神通,把浙闽一带重新搅和得乌烟瘴气。
官府剿倭,剿来剿去,却始终剿除不尽。
一来,这帮倭寇彼此相熟,臭味相投,又在东瀛连绵不断的战乱中练出了一身迎敌作战的好本事。
而大虞的垦田兵终年和锄头打交道,说起来和农民区别不大,碰上这些倭寇,真如碰到了天兵,一触即溃。
二来,这帮倭寇也不是全然的只顾着四处作乱。
他们操起了走私的老本行,也把过去的关系网悄悄拾了起来。
只不过,这回他们是鸟枪换炮了。
官员豪绅们吃了回亏,又懂得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一边庇护着倭寇替他们销赃,一边偷偷往钱袋子里搂钱,一边装模作样地追着几个残兵打,一边偶尔抓些小贼小盗,充作倭寇杀了示众,便算是对得起朝廷给的饷银了。
一行人且行且议,沿着官道一路向前,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米溪县。
足足一日的寒风吹下来,吹得穹空之上万里无云,只有一轮小而浑圆、泛着鸭蛋黄色泽的太阳沉沉坠在天边,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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