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木又忠实地写下一封封密折,禀奏着他们出格的言行,或是私下与文臣武将们的交游情况。
……没人会特别留心一个失势、孤僻、沉默得像是一道影子的小官。
在他的检举下,有三位翰林院官员获罪,或贬职,或抄家,多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如烟云消散。
除此之外,有多少名官员在皇上那里挂了名,等着拉清单、算总账,就连宗曜自己也说不清楚。
天地不仁,无亲无师。
那就一心事君吧。
即使赴桐州、任同知,他也殊无喜色,平平淡淡地领旨谢恩。
他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去做自己熟悉的事情罢了。
桐州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好几个同僚在听说他要外放到桐州做官时,都是一脸的同情,附赠一句意味深长的“保重”。
宗曜不大在乎。
最坏,不过是步前几任的后尘,或死,或发配。
死了更好。
死后,他是不想再和兄长与叔叔相见了——他们无颜见自己,自己也是无颜见他们。
他唯一要去找的是乐无涯,好解开他经年的疑惑:
当初,老师是否利用自己,刺探过宗家的情报?
他年少时,绕着老师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至于有没有在无意中讲出什么出卖叔兄的话语,他已记不清楚了。
怀着一腔死志,他来到了桐州。
好在,桐州的境况没他想象中险恶。
除了闻人知府的外貌外,他没有受到过任何惊吓。
他客客气气地接过了同知的印信,乖乖顺顺地接手了府同知的工作,平平静静地杀了个流亡倭寇,窝窝囊囊地以长门卫的身份拉起了一道情报网。
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闻人知府外,一切顺利。
简单来说,那位不像个读书人,像个游侠头子。
大清早,他在衙中打完八段锦,又练五禽戏。
宗曜只是路过,就被他一把抓了过去,陪他一起打。
用他的话说:“瞧你虚的,别在我这儿干着干着死过去了,老爷心善,见不得死人。”
宗曜想着他在米溪校场上,将平根儿一刀抹脖的意气昂扬,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跟着他作鸟戏,累出了一头细汗。
坐回案前,待汗落下,宗曜铺纸于前,寻思要如何将闻人明恪在桐州的行径密折上奏。
私募兵勇?
不算是。 w?a?n?g?址?发?b?u?页?i????????ē?n?②??????????????ò?м
这些府兵全是大虞治下军户,知府大人不过是优中择优,把他们挑进来,吃点好的,练点好的。
莫说是本地倭患横行,就是那太平地界,也没几个知府不自练一支府兵,以供不时之需——府兵吃好喝好,打起仗来,一个能抵十个屯田兵。
本朝虽无明旨,但只要府兵不超过一所之数,不满千人,便不算违制。
况且,知府大人用这些府兵,不是充作私奴,用来耕种私田、建楼建园、横行街市的,当真是个练兵备战的架势。
拿这事告状?
宗曜不过是个长门卫,并没有秦桧之心。
咬着笔杆思索半晌,宗曜打算出去走走。
然而,他刚一出门,就看到知府大人在院中和一个骨瘦如柴、鼻青脸肿的老县令吵架。
“我把你调来,不是让你来死给我看的!”知府大人立在萧萧西风中,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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