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试个新农具而已,你叫年轻的上啊,整个云梁县是找不到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了么?轮得到你这把老骨头了上去逞能?好吧,翻沟里去了,亏得阎王爷嫌你肉柴懒得收,几百斤的农具!要是翻压到你身上,我现在就该给你上坟烧纸钱去了!”
知府大人嗓门高,没想到那摔肿了一张脸的齐老县令比他调门还高:“耕不厌锄!这些荒地是我跟人打了多少架才收来的,不趁着冬闲时候、地没上冻,把地翻出来个大概,等明年开春,你拿你的头去种地?!是你说要军粮,要保百姓有余粮,要这要那,我能怎么办?!”
知府大人语塞半晌,气势放软,笑嘻嘻地凑到吹胡子瞪眼的齐五湖跟前,替他轻轻捶着肩膀:“英臣兄,我的老爷子,我这不是心疼您嘛?”
齐五湖一哽,横他一眼,不做声了。
宗曜看得目瞪口呆。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看知府大人,颇有几分狗腿子的天分。
知府大人小心翼翼地给他捶着背:“老爷子,新农具好用吗?”
言罢,他一眼叨中了发呆的宗曜,忙道:“宗同知,给齐县令倒杯水来!”
齐五湖:“不敢!”
乐无涯:“我给你赔罪,你受着就行。”
齐五湖:“……”
宗曜转身去倒水,只闻听齐县令咳嗽一声,娓娓道来:“……我把在锦元做成的木牛犁带了来,又加以改进,如今在平原、山丘、水田皆可耕种,省力而功倍……我还在拿今秋的稻谷试验新的稻床,给稻谷脱粒速度比寻常稻床,可快上三倍有余……”
宗曜一边任劳任怨地泡茶,一边想,知府大人以上媚下,亘古未闻,实在有失官格。
泡好茶,宗曜出门一看,发现院中早已空空,不知道府台大人又将齐县令拐到了何方去。
宗曜端着茶杯,呆愣半晌,自己坐在廊下,喝了一口。
一杯茶还没喝完,府台大人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差点让他把茶全喷出来。
宗曜擦着嘴角,回头一望,竟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换好一身玄色箭装。
宗曜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地站起身来:“大人,又出去啊?”
府台大人爽快道:“我去趟云梁县,瞧瞧他的木牛,去个三四天左右,衙中事尽交给你了啊。”
宗曜想,玩忽职守,总是这么满世界乱跑,一去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不成体统。
他捧着茶杯,答道:“下官定当尽忠职守。”
府台大人迈出几步,又跳了回来:“对了,这几天我不在,你帮我盯一盯。若是有个姓崔的大夫登门寻我……”
宗曜接上了他的话:“我帮大人留他一留,在明月楼给他开个好房间,吃喝都管,先叫訾主簿带着他弟弟去看病。”
府台大人一扬眉。
宗曜温和道:“上次大人离衙时,拿这话交代过牧通判,我在旁边都听着呢,大人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府台大人披上他那件红狐外袍,“好好看家!”
宗曜低头:“是。”
借着这一低头,他细细打量了大人的装扮,想,虽是华贵,却不算逾制。
宗曜日日如此挑剔着过,渐渐发现,府台大人尽管跳脱,却始终严守那条底线,不曾越界分毫。
况且,那些逾矩之举,细想之下,都有一番动人之处。
他最大的罪过,不过就是长得像那人而已。
宗曜数度提笔,想要在密折上写下这一点,然而反反复复,终是难成一字。
最后,徒留一声嗟叹。
他搁笔而出,仰头望天。
他知道,有的长门卫喜欢杜撰罪名,或勒索威胁,以此牟利,或与其他官员勾结,成为他人手中的一把利刃,帮助他们铲除异己。
宗曜没和任何长门卫通气勾结,只是借口喜欢赛鸽,饲养了七八只好鸽子,借此向四面八方传递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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