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妆向来对旁人的事不甚关心,不过,眼前之人颇似故人,她习惯使然,总忍不住想多关怀一两句,“是谁?总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读书人?”
话一问出口,她就暗暗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小子一看便是个守成君子,这身衣裳,不似他的品味。
果然,乐无涯低头抚了抚衣裳料子,摇一摇头:“守约?他有这个钱我也不能让他这么花呀。”
戚红妆想到了另一个促狭又刁钻的小子,君子皮,孩子芯,笑起来一双小酒窝,怎么看都像是在坏笑。
这身艳俗布料,的确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就不招呼县主了。”乐无涯已经自顾自吃了起来,“这边替县主打听明白了,现如今和姓林的同气连枝,说好不卖你染料的,是浦罗州的白家。”
“……白家?”议到正事,戚红妆立即将胸中的那点好奇和揣测全部压制了下去。“哪个白家?”
乐无涯瞄了她一眼,一时不察,被热豆腐烫得一咧嘴:“当家的叫白缙。”
戚红妆一挑眉。
她一面若有所思地沉吟,一面给他倒了杯热茶。
待到将杯子推到乐无涯面前,她才说:“怪道我查了许久,先查同行,又查掮客,始终没个眉目……”
“是啊,谁能想到是白家这个卖肉的跳出来横插一杠呢?他买下那么多蓼草,难道是要当猪草喂猪不成?”乐无涯忙活了许久,当真是饿了,匆匆抿了一口茶,又从热腾腾的锅子里捞鲜鱼吃,“桐州的商户正经不少,若县主从头查起,除非将桐州上下摸个底儿掉,否则一家家查去,查到你家铺子关张改卖肉,怕也查不到白家去。”
“……借您吉言。”戚红妆吁出一口气,“敢问大人是怎么查到的?”
乐无涯顾左右而言他,不提来由,只提结果:“白缙好色,他新近纳了三个良妾。这三人,是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从过路花船上买来的。有个叫苏言志的人为她们赎了身契,又到当地官府为她们改了良籍。这苏言志……”
说到此处,戚红妆已然全盘了然:“哦,是他们家。”
“认得?”
“石兴邦家的大查柜。”她一双冷目清凌凌的,“……浦罗石家,府台大人可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今岁交了不少税钱呢。”乐无涯吐出一根鱼刺,“桐州本地有名的织染大户么。”
桐州各家印染商户各有靠山,彼此争斗,本不把安守一隅、从不将布料卖出桐庐的戚红妆看在眼里。
戚红妆空有县主之名,官员县吏能敬她的名头三分,已是极限,压根儿无意去做她的靠山。
她也颇有自知之明,自从商以来,只窝在桐庐自娱自乐,研究布色花样,并不向外延伸触角、自讨没趣。
没想到,她近来像是吃错了药,胆大包天,动作频频,竟流露出了将自家牌子卖出桐庐的意图。
他们都是见识过戚红妆的“桐庐雪”的。
这小寡妇顶着个孝女郡主的好名声,再加上花样别致,颜色鲜亮,价格实在,这么个人蠢蠢欲动地想要做大,许多印染商户哪里还坐得稳板凳?
先动手的是石家。
据乐无涯所知,戚姐从来是个精益求精的人,种花时务求精巧,砍人时刀刀砍脖,做他的假妻子时亦是尽职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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