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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周雅人几乎缓不过来,跪在两具尸体之间,体内的血脉瞬间凉透了,如同停滞流动的冰川,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看上去面无人色。
是谁?
是谁?!
周雅人难以呼吸般躬下身,是个匍匐的痛苦姿势,额头缓缓贴在老祖母无力垂地的手掌心。
耳边幻听般响起老祖母慈爱的声音:“雅人,来,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好孩子,你跟秉儿一样,都是我的好孩子。”
“饿不饿?祖母刚刚做了桂花糕,你和秉儿一块儿吃。”
“我啊,在长安住得不踏实,终有一天,还是想回北屈去,落叶归根。”
周雅人喉头紧得不像话,仿佛要呕出血来——陆秉!
陆秉呢?他在哪里?有没有出事?
周雅人抬起头,额上沾了老祖母掌心的血。
他必须立刻找到陆秉,但是心脏和神智搅作一团,混乱不堪,他强逼自己静心静气,压下一股又一股腑内翻涌的气血,强稳住心神将神识铺出去。
调动神识的瞬间,因为过于急切,气血凌厉地充斥全身,经脉骤然胀痛起来。
使用听风术应当循序渐进,缓慢拓展适应,但是此刻的周雅人已经惶急莽撞到失了方寸,神识顷刻铺出去好几里,四面八方的嘈杂声山呼海啸般齐灌入耳,耳膜穿孔般狠狠刺痛了一下,扎得他几乎失聪。
但是周雅人全然不顾,迫使自己沉浸在足以震耳欲聋的喧闹中,焦灼万分地捕捉陆秉的声音。
没有,没有,都没有。
周雅人毫不自知地握紧了老祖母冰凉彻骨的手,将神识再度扩宽数丈,他陷在里头翻山越岭般搜寻陆秉的下落。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浑身的经脉被气劲强撑到极限,即将爆裂,但他仍在扩宽神识,他还可以,神识还可以铺得更远……
周雅人死死攥着老祖母的手,心念间划过昨晚因为等不到陆秉回家,老祖母坐到深夜都不肯入睡,日日都在牵挂陆秉的安危。
他知道祖母放不下。
周雅人像是为了安抚老人家,握着她苍老如骨的手低喃:“我会找到陆秉的,祖母,我会找到陆秉的,别担心,别担心。”
老人无声无息,只是半睁着浑浊无神的眼睛,目空一切地“盯”着他,“盯”着他比谁都担心的慌张模样。
周雅人的神识已经翻越至北屈城门,雨声越来越大,铺天盖地地砸遍全境,砸进他耳蜗,几乎要淹没掉所有声息。
他开始出现耳鸣了,可他还没听见陆秉,他必须撑下去。
一道车轮声在耳膜上无情辗过,似乎颠簸了一下,恍然就让周雅人想起了窗下驶过的马车,他曾隐约嗅到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周雅人自己还未理清此间的因果关联,就凭着直觉冲了出去。
大雨兜头浇下来,他在风雨中急奔,耳边的嗡鸣声愈加强烈,让驶出城门的车轮声越来越渺茫。
他快听不见了。
这是听风术最大的弊端,过度消耗会致使他失聪,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暂时的,也会是永久而不可逆的,因此他每次都拿捏着分寸。
然而此刻,周雅人却全然不顾分寸,死死吊着那根弦,固执不肯松懈,气劲在经脉中疯蹿,快刀似的碾过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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