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话:“死了?”
县官只想长跪不起,手下人没个轻重,刑讯过当致死必然会被降罪问责,罚俸革职都算轻的,县官强自镇定:“那何来顺在渡口扛运,常年负重,劳身伤骨,本就身患痹症、尘痨多种痼疾,昨夜因气疾突发而亡!”
李流云重复:“气疾突发?”
县官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仵作已经验过。”
李流云眼珠不错地盯着对方:“尸体呢?”
这“阎王”可真能刨根问底,难道他还想亲自验尸不成,县官头埋得极低:“今日一早,尸体就被家属领走了。”
话到这份儿上,想见尸体就得去何来顺家里。
县官不知道这位究竟冲着什么来的,摸不准底,更摸不准其脾性,好在对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年纪轻必然涉世未深,只要小心谨慎些定能打发过去,遂硬着头皮与其周旋了小半刻。
好在这少年虽看着不苟言笑,却也没怎么发难,即便翻阅过案卷,也没对他办的洪氏一案有何指摘。
待恭恭敬敬把李流云送走,县官表面的平静立刻分崩离析,脚步急促地返回内衙,大步流星催促道:“快!”
“大人且放心,何来顺的尸体已经处理妥当,他那媳妇儿绝对不敢乱说半个字,不然她儿子何小鱼因为持刀杀人就会被发配!”流放千里之外,长途跋涉,途中饿毙病亡或出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就算这小子命大侥幸挺下来,到了严寒酷暑之地,流犯多半也会在苦役中丧生。师爷自认为攥着何家小儿的性命就能封其口,量那弱不禁风的病妇也不敢闹事,“她丈夫死了就死了,她不可能再搭上自家小儿的性命。”
等回到家的何小鱼得知父亲因气疾突发暴毙狱中,想要冲去县衙拼命时,自然遭到了亲娘以死相逼。
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这是弱势群体总会挂在嘴边的道理,也根深蒂固地明白,人分三六九等,命有高低贵贱。无权无势的贱民从来死不足惜,只能吞下血淋淋的不公苟且偷生,这世道从来如此。
然而死又何惧呢?
为娘的,屈服隐忍,苦苦挣扎,也不过是想护住自己唯一的孩子。
于是这对命苦的母子俩只能哭作一团。
白冤曾一度认为,人间是苦海,是爱恨嗔痴一切欲求所化,所有人都在苦海中淋漓尽致地挣扎,看不淡,看不开,就算看淡一件看开一个,又有无数欲求和妄念接踵,从而化作苦海中万千劫数,甭管主动还是被迫,终是不得解脱,便只好认命地告诉自己:世事万般皆由命,从来半点不由人。
白冤同样泡在这浊世苦海中,被冤诏牵着鼻子走,亦不例外。
她倚窗而立,览尽街巷来往人群,住宿的商客牵着他那吃饱喝足的白驹出了客栈,站在繁华的街道上驻足举目片刻,顺便在道边的小摊前买了袋炒栗子,然后与折返的李流云擦肩而过。
那匹高大壮硕的白马将人群分拨开,挡住了一名灰衫男子的去路和视线,只好踮起脚尖张望着贴边过去,没留意脚下撞到了人,灰衫有些急:“没长眼……”
话没说好就见此人拄着根竹杖戳点着探路。
周雅人歉意道:“对不住,我的确眼盲看不见。”
灰衫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真碰上个瞎子,还是个仪表堂堂的瞎子,顿时计较不起来,并让开路让其先过。
周雅人站着没动,客客气气地向其打听:“劳驾问个路,您可知弘运客栈怎么走?”
灰衫抬头就看见“弘运客栈”的招牌,好心给瞎子指引。
窗前的白冤看得真切,明明是这瞎子主动撞过去的,待李流云推门而入,白冤才收回视线转身:“没察觉背后有条尾巴?”
“什么?”李流云回来这一路都经闹市,的确没发现有人跟踪,“怎么会,我们刚到此地,会被什么人盯上?难道……是衙门派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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