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姣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却忍不住看向愈发幽暗的角落,片刻后默默垂首,先用薄毯将双腿全都紧裹住,再把缝隙仔细掖好,才轻舒一口气。
现在是大正午,有人在眼前陪着,没什么好怕的。
可等抬起头环顾黑压压的四周后,唇角又再度抿紧。
外面,雨滴不断砸在青瓦屋檐上,显得阿姣的声音格外浅弱,“……谷雨,你能去帮我点一盏蜡烛吗?”
“好。”谷雨只当阿姣是想要把木像尽快把雕刻出来,立马放下针线,点亮后护住烛火走来。
莹莹灯光驱散了黑暗,被光亮笼罩着,阿姣紧绷的肩背顷刻间放松下来,像是一只在凛冽寒冬里寻温暖安全之处的小动物,她小心翼翼往灯烛那边挪了下,眉眼渐渐舒展开。
谷雨坐回一旁的小凳,捡起绣帕和针线,不太明白,“玉洛姑娘的生辰还有段时日,姑娘已经把木雕完成大半了,何必一定要这两日就做好。”
宋氏族谱上,排到阿姣这一辈乃是“玉”字,唤名宋玉洛。
当年二爷受人指点,领回一个孤女以解夫人的思女之痛,自后那孤女借以三姑娘宋玉洛之名,养在二夫人膝下十二载。
最初得知三姑娘在江南被寻回的消息,众人原以为她这十几年早已沦落为乡间粗野女子,或许还会不喜玉洛姑娘。
可出乎意料的,三姑娘乖顺有礼,甚至还会识字算账,回府后更把玉洛姑娘当作亲姐姐一般看待,既没要求她归还玉洛之名,也没让她从岁安院搬出来。
眼下玉洛姑娘生辰在即,姑娘还亲手雕刻小像做生辰礼相赠,颇为用心。
谷雨心想着,便多看了那木雕几眼,迟疑道,“奴婢怎记得这尊木像好像和前两日不太一样。”
阿姣眉眼弯弯,“之前那尊是要送给母亲的佛雕,这是玉洛姐姐的小像。”
她未到京州前就想过为爹娘准备一份见面之礼,但那时左腿伤势未愈,为防落下隐伤,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只能窘迫的遗憾作罢。
而宋氏乃钟鸣鼎食之家,寻常之物自是难入爹娘之眼,阿姣回府后辗转苦思几许,想到自己勉强糊口的木工之技。
这手艺是她的生存之本,也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心意。
谷雨这才恍然,“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姑娘就把这两尊木雕就做好了。”
“还没好呢。”阿姣摇了摇头,“要等天晴才能打蜡完工。”
莹莹烛火下,她侧头望向浅浅透光的窗子,那秋水似的明眸里满是期盼。
“希望能快些天晴吧。”
次日,三月十五。
晨风夹着凉意拂来,青葱绿意随之摇曳,淡淡草木香扑鼻而来,站在庭院中抬头望天,入目是一片深邃干净的湛蓝。
是个晴日!
阿姣立马回房把那两尊木雕拿出来,仔细挑了个适合阴晾的地方摆好。
她退开半步打量几眼,十分满意,等散一散潮气阴干些,就可打蜡完工了!
匆匆欣赏片刻,便快步准备更衣梳洗。
宋家有规矩,每逢五或十的日子,小辈都要去老太太院里请安用膳。
去的路上阿姣有些紧张,不知因何缘故,祖母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上次她第一回请安,起初是察觉出祖母的目光落向自己时,眼中的温色似乎不达眼底,本以为是错觉,留意之下才确认她老人家真的会刻意将她忽视略过。
回来后她暗自忐忑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回家人团聚,若挑破此事只会让爹娘两边为难。
宋家那么大,二房的西府和东府遥遥相望,不过是五日一次请安,不讨祖母欢心也没什么,她又不是金子,哪能人人都爱。
只要爹娘兄姐喜欢她就够了。
做好心理准备,阿姣浅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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