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熄灭,星月升起,宴会也散了场。
李庆之却没有回到自己的营房,而是悄悄地利用职权摸出了营,骑着马匆匆地往青溪方向去了。
他从青溪中桥过了河,又走了一段,才在隐晦的黑夜中看到了两盏写着“谢”字的灯笼。
谢家本宅虽在乌衣巷,谢晦的赐宅却在青溪附近,为了入台城方便,他常年居住在此。
李庆之来到已经关闭的侧门,急忙忙地敲了敲门,隔了好久,门才缓缓打开,门房探头出来,问道:“是谁人来此?郎主已然闭门谢客了!”
李庆之连忙道:“领军大营崇德军细铠主李庆之有事求见谢领军。”
门房眯起眼看了看李庆之,然后想起了此人的名号样貌——这是谢晦的亲信。
他嘀咕着:“怎么今日尽是领军大营的人来找郎主……”
李庆之听到他这般说辞,有些讶异,“今日还有领军大营的人来找?”
门房叹道:“是,来了有三四人的样子。铠主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郎主,看看他要不要见你。”
李庆之点了点头,门房转身就离开了。
寒风瑟瑟,八月中的夜晚露重秋凉,李庆之拢了拢衣襟,站在原地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门房却依然没有归来,他冷得直在原地跺脚,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但对方是谢晦,他实在不敢有所不满,好在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门房还是回来了。
“李铠主,郎主方才在接待吏部王尚书,与之煮茶谈玄,我等不敢去打扰,让你久等了。”
李庆之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惫懒门子,他可不敢骂琅琊王氏出身的王敬弘,但好在谢晦看起来是要见他了,他连忙整肃衣襟,道:“还请带路。”
门房领着他穿过了清幽的花园,在桂子香中接近了临池的水榭。
李庆之低着头,不敢随意乱看,这样的景致显然是与他这等粗人格格不入,他甚至害怕自己碰坏了哪支花,小心翼翼地避开小路上横斜的枝桠艰难前行。
好在到底是到了。门房领着他到水榭的门口,同穿着罗衣的侍者说了一声,侍者立刻含笑对着李庆之道:“郎主请您入内。”
李庆之点了点头,跟着侍者来到廊下,脱了靴子,沿廊向前走去,侍者的脚步轻柔无声,只有衣摆蹭在地上细细微微的声音,李庆之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但还是咬着牙跟着侍者往前走。
不一会儿,他们穿过了回廊,走进了临池的一间房间里。
房间中极为温暖,却不见一个炭盆,清幽淡雅的香气钻入了李庆之的鼻子,他实在形容不出来这是种什么香,只知道好闻,青铜连枝灯上燃烧着雪白的蜡烛,垂挂的纱帘之间,谢晦正坐在花窗旁,就着通明的灯火悠然写着字。
李庆之不敢说话,但听见侍者开口道:“郎主,李铠主已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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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晦没有停下书写,只是道:“进来。”
李庆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跪坐下来对着谢晦行了一礼,“卑职李庆之,拜见领军。”
谢晦口吻淡然地道:“你也来了,来说说吧,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又是荆州来人的事。”
李庆之先是讶异,然后立刻从谢晦的话中捕捉到了信息,“荆州来人……?”难道说领军大营其他来找谢晦的人也是为了荆州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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