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豁然直起身。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人恐怕是王弘故意放进来的。就是为了动摇朝臣之心。
朝臣们聒噪了起来,“陛下,若再不派兵,只怕淮西沦陷,到那个时候荆襄危重,弥天大祸了!”
刘义隆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
有人说道:“那郭焘和檀道济到底在做什么?”
正在此时,卢玄却陡然出列,对着刘义隆拱手道:“陛下,魏军南下,攻城略地,不可不有所应对,臣以为,当令洛阳、滑台守军,趁魏人深入我境,断其后路,围魏救赵,其围自解!”
荀伯子立刻破口大骂,“卢子真!你北人卖国焉?如今这般形势,尽快回军守城才是正理,难道断了魏人的后路,他们便不会劫掠粮草了吗?到时候他们大军回师,难道我们能击败他们吗?!”
卢玄却定定抬头看向刘义隆。
刘义隆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的御座摇摇欲坠,仿佛要将他从陛上摔下去一般。
他想说让他们不要再说,可那些声音一道又一道地钻进耳中。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不……他已经走到了绝境了。
亡命攻城,北伐失利。天上还降下了日食,如果再不挽回败局,恐怕他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可他真的能挽回吗?
到了这个份上……天命都这样彰显了,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他在荆州时,决意来到京城入继大统之时,他说他不能保证自己不死。
拓跋焘给他的答案是“但我可以”。
他真的做到了,而北伐至此,到现在,他还一句话都没有给他传过来。
他是孤身一人了,没有一刻,他更加清晰地认知到了这点。他可以听从群臣的声音,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突兀,他可以顺从天命,让自己变得沉默下来,从此再无所作为。但是他的心却痛了起来。
他不甘心。
拓跋焘说,让他相信他。
他不甘心就此放弃,他若是放弃了,毫无疑问就会一败涂地,但他若是不放弃……若是不放弃……
是妥协,还是坚持?
刘义隆闭上了眼睛,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他开口问道:“盗匪四起,难道是合乎律令的吗?”
众臣都是一怔。
刘义隆却冷静地道:“他们既然行造反之事,律令就容不得他们为祸,难道我该赦免他们?”
“盗匪势大……”
“高祖皇帝可有对卢循、刘毅等人有过宽宏大量?”他质问道。
没有人说话,众臣将心中的不以为然藏了起来,高祖皇帝是何等人物,当今陛下又是何等人物,难道他的威严能与高祖皇帝相比吗?
但是他主威独运,也没有人会在此时反驳他。
刘义隆淡淡道:“令领军大营外出同骁骑大营一起作战,务必剿清盗匪,命左卫、游击大营,若是剿不清盗匪,也不必安抚,免官就是了。”
有人问道:“陛下,北伐军的事——”
刘义隆冷静地道:“此时此刻,最该讨论的不是北伐军如何作为,我们该讨论如何在豫州布防。此事容后再议。”
“可是……”
刘义隆深吸一口气,道:“退朝吧,朕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再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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