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同卿说。”
殷景仁有些困惑,“还有什么大事?”
“朕想要对出征军队做一些小的调整。”
“调整?”
刘义隆深吸了一口气,如实说了出来:“朕想要从军中挑选每队两人,教导这些兵士习字、律令、阵法,让他们代替士人来做记功官。”
殷景仁一怔,他抬起了头,注视着刘义隆。片刻后,他问道:“陛下是受形势所迫,还是立意如此?”
刘义隆没有说话。
他有这个想法,并不是一天两天,拓跋焘在荆州的时候,曾经在信中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当时他就总是抱怨士人记功官难以驱使,经常妨碍他的行动。
刘义隆想了很久该怎么解决,最后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让军队内部解决这个问题,他虽然不懂兵,但是也知道军心可用,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让外人和他们产生隔阂。
但这样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军队若是自行解决了这个问题,过于独立以至于失去控制,又该怎么办。
然而与拓跋焘的谈话又让他意识到了,军队纵然有了体制上的独立运转,只要后勤依然是稳定的,那军队必然就是稳定的。而体制上的独立反而会让军队更加灵活,成为庶人向上的通道。
这是对士族门阀最沉重的一击。
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皱眉问道:“形势所迫如何,立意如此如何?”
殷景仁微微笑了一下,道:“若是形势所迫,臣当为您游说士人,效力从军,而若是立意如此……臣想问问为什么。”
刘义隆抿了抿唇,道:“殷卿这个为什么,是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殷景仁轻轻叹息了一声,最后道:“您主威独运,无所不从,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刘义隆一时默然。他在一瞬间理解了殷景仁的意思。倘若他下定决心要以军士取代士族的地位,将他们提拔到一个新高度,那他这样的决断必须要主威独运,当机立断,而倘若他只是迫不得已,殷景仁的意思却是,并不是没有替代的方法,给出利好,士人也可以从军中行事。
他不得不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并不觉得他自己是决意如此,要一扫宇内廓清乱象,但是他知道想要事态继续下去,他必须要打好基础,做好布局,而这就是个开始。
“殷卿觉得我若是执意如此,会不妥当吗?”
殷景仁看着刘义隆,直白地道:“陛下英明,其实并无不妥,但是您是在对抗一个庞然大物,您不打算妥协了吗?”
刘义隆低声道:“我让士人进入军中,是双方互相牵制,是一种制衡和妥协,但若要国家长久安定,朕不能只考虑权衡。士族并不因通晓经学而无可取代,他们真正难以取代的,只是因为他们习字,所以很多记录非他们不可而已,但这并不是不能改变的,朕需要让朕的民众摆脱这种不便。权衡并不代表正确。”
“那您真的想好了该如何一步一步斩杀它吗?”
刘义隆悚然而惊,“何至于此?”
殷景仁无奈地笑了一下,最后道:“您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刘义隆的确没打算放过门阀士族,他是在以各种手段削弱他们,甚至今日之事,他正是开始挖断他们的根基。但他没想到殷景仁这么迅速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机巧,士人的敏感性倒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这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拓跋焘倒是有句话说对了,没有谁会等着他去蚕食而无动于衷。
他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朕不想走到这个地步,但朕的确应该这么做。”
殷景仁垂下眼睛,幽然道:“您唯一的问题,就是总想着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但其实您并不是因为他们而能够立足的,您根本用不着顾惜他们,又为何要犹豫不决。士人占据顶峰百余年,早已经中饱私囊无所不包,您的做法是正确的。”
刘义隆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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