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说得很轻松,但事实上,局势却是一日日严峻了起来。四月二十六日,壶关城被魏相州刺史古弼围城,五月初三,邺城又增加了一万援军,南下袭击天井关无果,只得返回了壶关城,如此一来,就有了总计五万大军围困壶关城。
炎热的风掠过了浊漳水,掀起一层层鱼鳞般的波纹,水倒映着天空,呈现出清澈的碧蓝色。骤然间一块木板砸向水面,四溅的水花将蓝天溅到了泥土中,一只只脚踩过了这泥土,天地之间,他们如乌云,一片片地聚集到了城下。
刘康祖站在壶关城头,轻轻挥了挥手。
箭雨如注,倾泻向了在护城河上建筑浮桥的魏军士兵,因是居高临下,即使对方举盾抵挡,也依然杀伤了不少人。
这是五月十四日,大军围困壶关城的第十九天,这些时日,古弼几乎日日攻城,刘康祖挖好的壕沟,筑好的羊马墙几乎全部被他推平,到了如今,攻防拉锯终于来到了护城河附近。
四月的时候,这里的水不丰,拓跋焘只是下令虾蟆车填土,就将河填平了一段,刘康祖接手了防务之后,却是立刻命令将这一段护城河挖通,又将破损的城墙修补好了,才完工之时,古弼就抵达了壶关城下。
轒辒车和橦木车聚在护城河之后,等待着浮桥的修筑,魏军顶着箭雨向河面上铺开木板,他们人多,即使死伤多,三道浮桥转眼之间也有一道筑成了一半。
刘康祖没有命令停止,箭雨继续向下倾泻而去,魏军的尸首掉入河中,将蔚蓝的天空也染红了。
他目视着浮桥的修建状态,转头吩咐了一句,“火箭射浮桥。”
于是点燃了火油的箭雨纷纷射向了三座浮桥,魏军士兵慌忙灭火,有两座浮桥的火灭掉了,第三座则熊熊燃烧了起来。
魏军不得不放弃了这座浮桥,转而专心铺设另外两座。
壶关城上原本并没有重弩,但运来的辎重中却有两台,刘康祖下令将这珍贵的武备对准了浮桥的木桩,儿臂粗的弩箭呼啸着射出去,刺穿了一串串的士卒,魏军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刘康祖却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他原本瞄准的是浮桥的木桩,并没有想射人的。
但事已至此,瞄准本就有难度,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能震慑魏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战斗在申时初结束了。
古弼扔下了近千具尸首,撤离了战场,浮桥被刘康祖点燃烧去了,但壶关城的城墙也被撞出了裂痕。
刘康祖紧急命人去修补,为此,本来预定好要挖掘的壕沟和地道也停滞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城墙若是破损,就会重演当初拓跋焘破城的情景。
他自己则回到了上党太守府中,进入了主室。
一名青年正容色端庄地坐在那里。
见到青年,刘康祖微微露出了笑容,拱手道:“蔡参军,今日城尚安好。”
被称为蔡参军的年轻人平静道:“将军这话倒也不必说。若是城不好了,只怕此时此刻,我已不是安坐于此,而是血溅于此了。”
刘康祖一噎。他心想这蔡参军哪里都好,就是嘴实在太耿直,实在让人憋得难受。
他无奈地来到蔡参军的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干净,才抹了抹嘴道:“敌军费力攻城,今日我军又死伤了五十余人,好在是把敌军赶下去了,城墙出现了裂缝,我在连夜修补,最近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但若是哪一日敌军松懈了,我就设法派人把参军送出去。”
蔡参军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家父曾说过,死国报效,何日不晚,我没有理由把将军扔在这里,而我独自逃跑的。”
刘康祖哭笑不得道:“你只是为了送辎重而来,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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