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了解之后,商问鸿大抵明白了她如何练就这样的心性——无欲则刚,她没有把自己摆在被选择的位置,所以无惧他们的问询,大方坦白了家中的往事。
她在讲述时,语气平静、目光勇敢,直视着位高权重的二人,丝毫没有恐惧。
哪怕是官居高位者,也有不少人接不住他过于凌厉的眼风,可她没有。
这让商问鸿刮目相看。
“其实这些事情或许您二位都知道了,可我觉得档案材料、书面报告毕竟无法还原事实真相,还是有说明解释的必要。”
她郑重其事道,“我的家庭突发变故,父母的行为我无法撇清关系,旁人因此对我有所议论,这些我都习以为常。可是这些事情,不应当上升为对我本人品行的怀疑,否则这何尝不是一种以偏概全的偏见?”
“而至于我对商斯有的感情,想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也证明了一切。”
郁雪非一口气说完,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茶案下十指交握的手始终没松开过,手心早已汗水涔涔。
怎么可能不紧张?只是面对商氏夫妇,她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冷静,才不会被他们看穿,换取应得的尊重。
一时鸦默雀静,谢清渠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打破沉默,“郁小姐,之前的事情是我武断下了结论,对你造成了误解,是我不好。至于你说的偏见……”
语气不过缓了两句话,又凌厉起来了。
商问鸿轻咳一声,生怕她那股子傲气又窜起来,夺过话端,“偏见的确存在,然而听完你的陈述,我想你伯母也有所改观。是不是?”
大局为重,谢清渠唇峰半抿,到底并未反驳。
“我谨代表我们夫妻二人向你致歉,”他继续道,“在这以后,你与小川的事情我们不再干涉,一切尊重你们的意愿。只是如果真要谈婚论嫁,按礼节是否应该由我们去你家里提亲?我也好见一见你的父亲。”
“不用了伯父。”郁雪非果断地回绝了他,“我明白,眼下您未必真心接纳我,就像我未必真的能翻过那道坎,既然如此,大家也不用这样勉强彼此。如果真的有缘份,时间会冲刷一切的,您说呢?”
未曾料到有人会如此下他脸面,直截了当地拆穿虚与委蛇的把戏,让伪善的商问鸿一时愣住,倒是旁边的谢清渠蓦地笑起来,“郁小姐是爽快人,这样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以后猜来猜去,一辈子猜不透。”
在这指桑骂槐呢。
商问鸿神色古怪,还是忍住气,一言不发。
待到商问鸿走出院子,心情可想而知。谢清渠看他一脸青白,轻哂道,“小姑娘厉害吧?连你都被降住了。”
“这是没教养。”
“但她说的话没有毛病。要是今天见了面,她就能把之前受的委屈都翻篇,亲亲热热冲我俩喊爸妈,那才奇了怪。”
商问鸿背着手,眉心攒成个川字,“肯做表面功夫未必是坏事,像她这样,看似温温柔柔不争不抢,实际上心里样样门儿清,才是最难把控的。”
“把控来把控去,也没见你把控住什么。”谢清渠想,自己当年怎么就绕不出这个牛角尖,非要认定商问鸿呢?就该在知道他有孩子的时候离婚才对。
人只有不怕失去时,才明白自己最想要得到什么。
她又叮嘱了一遍,“离婚协议书记得签。”
“知道了。”商问鸿声音很闷,“什么时候过来拿?”
“不了。你找人送到老宅子吧,我现在住那边。”
黑色红旗缓缓停稳,商问鸿回头看着还立在门廊下的谢清渠,抿了抿唇,“送你回去?”
“方遒来接我,你走吧。”
“好的。”
他最后看了眼谢清渠,然后利落收回目光,长腿迈入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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