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霖也累了,着实不想再行那一路,于是翻身上了马背,任凭透骨龙驮着她,摇摇晃晃地往家而去。
一路上玉霖不禁在想,张药真的很迁就她。
哪怕从前并无交往,一个管刑名,一个法外游走,算来也是半对死敌,但自从他“嫖”了她以后,他连自己身上那种习惯性的沉默都收拾得很好,从不曾刻意拿出来膈应玉霖。
有他在的地方钱够花,吃的穿的都不受限,甚至牵马引路,容她脚不沾地,鞋不染尘。
玉霖本就多敏,她未必不识这天底下真情实意。
但于人而言,真情实意都是上苍赏赐,是冥冥之中,种因得果,而她活到这个年岁,还不太想去领受。
神游之间,已至家门。
玉霖下马,透骨龙扬起前蹄替她撞开了半掩的木门,玉霖对下缰绳,跨过门槛,庭院中,张药坐在一口铜棺上,底衣只穿了半只袖子,张悯用灯挑挑着伤药,一面替他上药,一面责备他。
“若不是看你被陛下伤成这个样子,我非替许颂年好好教训教训你。”
张药原本垂着头没吭声,听到门口响动,一抬眼见是玉霖回来,噌地站起了身,肩膀恰好撞掉了张悯的灯挑。
张悯弯腰捡起灯挑,不着痕迹地挡到张药前面,侧头对张药道:“把你的衣服穿好。”
张药忙套上另一只袖子,背身过去系上衣带,再回头时,见张悯已经迎了过去,“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你去哪里逛了?”
玉霖看了看张药,尚不及回答,便听张悯又道:“我才说,做些好的东西,给你补一补身子,如今他又被陛下责罚成这样,他……”
“那就都给主家。”
张悯笑了一声:“哪能都给了他,哎……”
张悯搓了搓手上残留的伤药:“我原是生气的,如今你回来了,我倒没什么气可生了。我去看一看火,一会儿招呼你们吃饭。”
她说完,端起铜棺上的伤药,回厨房去了。
张药走回那间原本属于他,如今却赠给玉霖的屋子,从那口独箱里翻出一件家常袍衫,两三下穿好,正要出去,却见玉霖立在门口。
庭中细细的晚风吹拂着她的碎发,她鬓发松散,金钗半垂,被门框一收拢,俨然如画。
“我没死,你能不能有点好脸色。”
她轻快地如是说道。
张药站在独箱前,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内心有很多情绪,在胸腔里乱涌,到头来又成了厌烦,对他自己的厌烦,他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闷嘴,明明有想说的和想问的,可牙关之下,却放不出一个字。
“想问陛下为什么会放过我吗?”
张药没吭声,夺门就想往外走,玉霖侧身让出门道,声音却稳稳地追来,“张药。”
张药站住脚步,回头时,却像突然开窍了一般,连声道:“你有把握我没把握,你聪明我蠢,你在官场十年看什么都清晰,我在镇抚司除了审那一连串早就写好判决的案子,什么都没做过,玉霖。”
他朝玉霖走近一步:“你以后要么信我,把你要做的事告诉我,要么你就不要理我,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不要跟我说话,听明白没有!”
“对不起。”
“你……”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起来说出口,总之,那几乎是他这辈子说得最连贯的一堆话。他甚至觉得,玉霖但凡回嘴,他后面还有更流畅的言辞可堪一战,然而她说“对不起。”
张药感觉自己的耳朵又烧起来了,他不自觉地伸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