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席的大人?们正好给这帮小孩子打了一桶红豆饭过来。
“谢谢妈妈。”
夏油杰端起碗,扒了一口。五条悟也跟着双手乖乖接过碗,有模有样学了一句。
来自南极的深海列车送完了快递,放松地叹了一口气。
呼——
这口气变成了冷水,变成了雾,雨,风,一路往南吹。沿着海岸一路往南流到仙台。夏油杰的记忆里,仙台的夏天?总是雾蒙蒙的。
仙台人?管这雾叫作?“山背”。
山背挡住了阳光,稻米和红豆在田里瑟瑟发抖,好冷呀!我们好害怕!它们拼命把淀粉转化成糖分来抗寒。美?味的红豆和大米被夏油夫妻挑中,牢牢装进行李,搭着新干线来到了东京。
梗米被红豆汤染成了喜庆的淡粉,上?面撒着黑芝麻和粗盐粒。红豆并没煮烂,而?是一颗颗嵌在米粒中间,饱满级了。
芝麻盐的咸香味一激,米的甜味瞬间就被吊了出?来。夏油杰非常喜欢这种很朴实,很扎实的味道。
这就是『庆祝』的味道吗?
夏油杰稍微探身出?去看亲属席上?的父母。妈妈小口喝着土瓶蒸里的汤,夏油杰看见她?脸上?洋溢出?了一种近几年才出?现过的温暖得要化开?的笑容,心里也一软。爸爸则在和旁边的夜蛾正道碰杯,虽然有些拘谨,但看起来心情也很放松。
“我们也喝点汤吧。”
“嗯。”夏油杰拿起盖子上?的小半个酸橘,对着土瓶蒸的壶口用力一挤,拿起小酒杯一样的汤盏倒出?一杯递给五条悟。
嘟噜……嘟噜……
秋天?,北方的冷空气彻底战胜暖流的阻挡,长驱直入京都盆地。这股萧瑟的凉意催黄了银杏,逼迫百合根把养分缩回地下?,京都红松林的松茸也悄悄冒了头。五条家的长辈们带着这些最好的食材匆匆赶来东京。
汤色金黄透亮,还冒着袅袅白气。五条悟凑近闻了闻。虽然春天?不是松茸的季节,但这汤里显然用了极好的干松茸和松鸡,一荤一素的山鲜被酸橘的清香一点拨,瞬间显得格外雅致。
“呼——”
热汤下?肚,两人?都舒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软在椅子上?。
园丁杰拍拍肚子:“肚肚暖洋洋的……”
园丁悟也学他坐下?来揉肚子:“咪都快饱啦。”
夏油杰两人?都笑起来。
春天?…夏天?…秋天?。
秋天?,鲑鱼逆流而?上?,回到出?生的河里产卵,然后死去。棕熊和狐狸把它们叼进森林,吃剩的骨头和内脏腐烂在泥土里。松树的根就泡在那些腐烂的鲑鱼身体里,贪婪吸收着来自海洋的养分。所以松树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鲑鱼。
冬天?,大雪封山。松鸡们来了。
它们吃掉了松叶和嫩芽。
松鸡的身体里也有了一部分鲑鱼。再往前追,鲑鱼的身体有一部分是南极磷虾。
天?啊,我们饭桌上?的松鸡——曲斗爷爷抓来的那只在阿什部山顶踩着雪行走的松鸡,体内竟然流淌着几千年前、几万公里外、一只南极磷虾的灵魂!
几千年前死在地球另一端的小小生命,借了一副又一副躯壳,走了几万公里,翻过了海,爬上?了山,来到了餐桌。
夏油杰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刚才他们喝下?的土瓶蒸,里面的松鸡和松茸都会变成他的一部分,跟着他走路,说?话,拥抱五条悟,给家人?们做饭。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死去了,这些物质又会离开?他,回到土壤里,说?不定?会被另一棵赤松的根系吸收,说?不定?会长出?另一朵松茸。
夏油杰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
『成为宇宙的一份子』不是死后才发生的事情。
我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曾经属于别的什么——也许是一棵树,一只鸟,一条鱼,一个几百年前死去的人?,一颗几十亿年前爆炸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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