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人说几句话。江徕没动,他被简陋的香火和纷飞的灰烬裹足,就站在灵堂前,季风廷的背影牵动他视线。
几年前,江徕拍过一场殡葬戏,背景故事很寻常,发生在一个边陲小村,去世的老头被儿与媳日日虐待,住着羊圈,冻死在寒冬天里,死后他那场葬礼却办得盛大,唢呐队、流水席,儿女眼泪豪雨一样地淌。
江徕演一个因大雪封路而被迫留在这里的过客,阴差阳错闯进这场葬礼,在席间人们三言两语的闲聊中,慢慢拼凑出这老人凄凉的晚景和辉煌的过往。
此时此刻,小城山中,也有一位老人去世,仔细听,她家人真实热闹的说话声和麻将声中,只有学业工资结婚生子。江徕是个演员,知道并且参演过许多无情人无情事,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无情也有不重样的法则。
隔好几分钟,季风廷出门来,脸色更倦。他到灵堂前,点了柱香续上,站了会儿,低声对老人说:“奶奶,我先睡觉去咯。”
檐下那盏灯颤了颤,他旋踵,和江徕一起离开。上了车,他们在漆黑蜿蜒的山路上缓慢下行,江徕问:“送你回家?”
像只蜷缩的落叶,季风廷窝在座位里,恹恹地看着窗外,过了会儿才说:“随便找间酒店把我放下吧。”
江徕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原因。下了山,在县城四下无人的道路中穿行十来分钟,车却拐进小道停下,季风廷疑惑地转向江徕,江徕却指指窗外,示意他去瞧路边亮着灯的那家夜宵店:“想吃什么?给你买过来。”
季风廷愣住,才记起要摸摸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肚皮,江徕一提,他仿佛才恢复知觉,胃袋已经烈烈作痛。他摇摇头:“我自己去买吧。”
他取了孝箍,打开车门,身后传来另一道关门声——江徕竟然跟他一道下了车。季风廷望向店门口,吃宵夜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他怕人认出江徕,犹豫地问:“会不会不方便?”
江徕揽住他的肩,带他往前走,那只手比起早晨,变暖许多,包裹住季风廷肩头,却也很快放下,暖意散在空中。他侧头看了下季风廷,过了几秒,才说:“无所谓。”
这家夜宵店营业到凌晨,卖烧烤麻辣烫、炒饭、粉面。店不大,也不算干净,桌椅都分散摊在店门口,折叠桌上包裹着经年的油渍。
江徕拉出板凳坐下,老板捧着小本子跟到桌前,一口利索的方言,问他们吃点什么。季风廷扫一眼菜单,点了小碗清汤面,老板记下来,转而又问江徕,江徕却摇头,说,我就不吃了。
听他开口就知道他是外地人,在看向他的同时,老板顺口溜似的给他推荐了几道特色菜,问他考不考虑试一下,江徕还是摇头。老板愣住,盯着他半天,忽然问:“诶,你你是不是那个姓江的演员?”
江徕斟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季风廷面前,捏着副率以为常又有微妙暗爽的表情,抬眼瞧他:“你也觉得我很像?”
老板哈哈笑,拍他的肩:“我就说嘛,咱们这种地界儿怎么会有大明星过来。不过兄弟,我瞧着你比那谁还要帅,你要去演戏,说不定也是个大明星呐。”
“借你吉言吧。”江徕朝他拱拱手,“赶明儿去参加个选秀试试。”
季风廷瞧他演得起劲,别过脸,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这两个人身高腿长,长相俊朗,气质如松如玉,往路边摊一坐,格格不入极了。周围的食客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季风廷恰好跟一个小姑娘撞上视线,小姑娘立即红了脸,低下头,觑见季风廷收回视线,便兴奋地跟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起来。
面很快端上来,青菜热汤面,老板额外给他卧了个漂亮的荷包蛋。季风廷低声问江徕:“真的不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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