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国富’!是皇帝和朝廷的富庶!那粟米堆积的粮仓,与田间地头面黄肌瘦的农夫,形成了开皇盛世最刺眼的对比!
‘中外仓库, 无不盈积’。】
天幕再度念起这句原意是为称赞开皇年间繁盛景象的句子,此刻再听, 已多了十成十的讥嘲讽刺。
画面切换, 是贞观初年的田野。
同样是寒冬刚过,春寒料峭。几个农夫正在修缮被战火毁坏的田埂。他们的衣衫也打着补丁,面色带着长期饥饿的菜色, 但眼神却不同。那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做“盼头”。
一个老农直起腰,抹了把汗,指着不远处新翻的泥土,对身边的年轻人说着什么,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镜头拉远,田野里散布着三三两两劳作的身影,虽不密集,却透着一股复苏的生机。
【贞观之治呢?它追求的是‘民安’!是藏富于民!贞观君臣,尤其是李世民,亲眼见证了隋朝如何在极盛中瞬间崩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贞观的目标,不是仓廪里堆满冰冷的粟米,而是让农夫脸上有笑容,让田野里有生机!他们轻徭薄赋,不轻易兴大役——
李世民有多处史料可以证明他对泰山封禅极为向往,他本人的功绩也足够他登上泰山之巅。
所以有臣‘上体天心’,上书请其封禅泰山。
但他即便心动,却次次因悯惜物力最终选择拒绝。
——力行‘存百姓’之策。
即使贞观四年后‘天下大稔,米斗不过三、四钱’,朝廷依然相对克制。
贞观国库可能并不如开皇充盈,但农夫只需缴纳定额的租庸调,就能安心春种秋收,不必担心明日就被拉上战场或征去开凿运河!
这,就是贞观符号最核心的承诺——给普通人一份安身立命的‘预期’!】
***
隋文帝时期
“预期……”杨坚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那他治下的百姓,也有预期吗?他们的预期是什么?是完成朝廷的赋役?是不要被“大索貌阅”的酷吏抓住错处?还是不要在帝王震怒时被牵连?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御史大夫苏威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天幕所言……这‘民生’二字……臣以为,开皇年间,百姓亦得安生啊……”
他试图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他想起了自己巡视地方时,那些官吏为了完成户口和赋税指标而显露的酷烈手段,那些在运河工地上无声倒毙的民夫,那些府兵家眷眼中深藏的愁苦。
可一切的一切,都被“路不拾遗”的宏大叙事掩盖了。
裴矩这一回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陛下,老臣以为……天幕所言之‘预期’,或许便是……民心之所向,国本之所系。开皇之富,富在仓廪;贞观之安,安在黎庶。孰轻孰重……”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明。
这位历经沧桑、洞悉西域人心向背的老臣,比任何人都更理解“怀柔”与“归心”的力量。贞观那种让“胡商在长安西市交易时的信任”,正是开皇盛世所缺乏的温暖底色。
高颎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复杂的灰败。
他看着天幕上那贞观农夫脸上微弱的希冀之光,再对比开皇役夫眼中的麻木与绝望,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毕生追求的强国之路,难道错了吗?他引以为傲的“治绩”,难道竟是以牺牲这最根本的“民心”为代价?他张了张嘴,想反驳裴矩,想再次强调“非常之法”的必要,却发现喉头干涩,发不出有力的声音。
他赖以支撑的信念支柱,在天幕无情而精准的对比下,终于出现了动摇的裂痕。
***
【开皇之治的成果,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华厦,缺乏‘爱人’的伦理根基和制度韧性来维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