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静待片刻, 那瞧着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从内里打开, 走出位衣装朴素的老妇人。
老妇人:“你是……”
那男子颔首俯首,微微抱拳,随即塞过去一锭银子,压低声音问:“我想打听个人。”
老妇人将银子藏到袖筒中, 掀起眼皮, 面上带了几分贪婪:“打听谁?”
男子老实一笑, 恍若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家从前是在谢府上吧?我是崔旭以前的同窗, 许多年未见,如今正好路过金陵, 本想拜见他一下, 却见人去楼空……问过街坊才知崔公子竟已故去,而他岳丈一家又去了京城, 想上几炷香都寻不到地儿,这才兜兜转转, 问到了您这里。”
老妇人愣了愣,忽然古怪笑了一声。
那男子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想要后撤,却不想身形到底比不过匕首快,布帛撕裂声后只觉腹中剧痛, 不等低头,便插着把匕首轰然到底,没了声息。
门口的老妇人一寸一寸站直腰身,撕了面上的伪装,竟是露出一张年轻艳丽的美人面,正笑盈盈地冲着院里后一步走来,怀中抱着长剑、脸上尽为烧伤的黑衣人道:
“离朱,主上猜得没错,果然有人来打听主子娘娘的事,不枉我们在此伪装许久,就等这鱼儿上钩了。”
谢府上从前确实有个奶娘伺候,只是离开谢府归家后便染了病,儿女不孝,非但不伺候于前,还卷了银钱搬离张家村再无音讯,最后还是她与离朱出钱,安葬了那老妇人。
至于主子娘娘的“亡夫”崔旭——那人并非虚构,也确实存有同名的身份,不过也死得早,没甚亲眷,眼下存活于世的亲人早就出了五服,远在他乡,怕是根本不记得有崔旭这么个人,因此他如何婚嫁、如何病故,还不是主上说了算?
主上向来走一步算十步,为了主子娘娘的身份万无一失,这才有她与离朱等候在此,进行之后的扫尾。
有些事情真真假假,待日子久了,主子娘娘的后位坐稳了,便是假的也能弄成真的,届时谁来问,都只道皇后出自金陵。
离朱眯眼,将地上没了声息的人搜了一遍身,但并不曾发现什么有用的,“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无所谓是谁,总归主上知晓一切,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主上有漏算的时候。”那美艳女子——即秋十三娘懒洋洋道。
“也是,”离朱抬臂放飞手里的信鸽,哑声道:“这边尾巴扫尽,十三娘,我们也该回京了。”
美人娇笑一声,流露风情,“回京好啊,正好叫我也见识一番主子娘娘的风采。拾翠、挽碧那两个小丫头倒是命好,得了伺候在主子娘娘身边的机会,反倒我们俩见都没见过……”
离朱:“这次回京,定有机会。”
“希望吧。”
秋十三娘耸了耸肩,嘴里虽是这般说着,可心中却不尽然——像她和离朱这样的人,寻常人都避之不及,那金尊玉贵的主子娘娘,怕也会远远躲开吧?
毕竟,离朱毁容面部有损、身负命案,而她从前又沦落风尘、亲手杀夫……
秋十三娘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只道:“那便收拾回京吧。”
而今,金陵有关于主子娘娘的一切“过往”都被彻底安排好,周边邻里谁都知晓谢公谢敬玄有个貌美纯善的外孙女。
其虽丈夫早逝、闭门不出,却德才兼备,随谢敬玄入京后与今上喜结良缘,以孀妇之身执掌凤印,是为一国之后。
此乃金陵盛传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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