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众人皆觉当今圣上乾纲独断,但不可否认,从太子到帝王,乾元帝的决断从未出过错,虽说当皇帝这件事上他是为了能配得上梦中神女,可自担起这个身份后,乾元帝也是真的为大楚,为这江山费过心力的。
只有当一个足够好的皇帝,他才能将温渺高高捧起,永不落地。
因此公务之上,乾元帝很认真。
而温渺也知道这一点,知道面前的皇帝会在文渊殿内办公,所以当对方发出那份藏有细微渴望的邀请时,温渺想到了那日的凉药,想到了自己的误会,也想到了那份淡淡的,却总是涟漪在心中的愧疚。
于是那一晚温渺答应了。
文渊殿内迎来了中宫的皇后娘娘,在立着的山水屏风后,乾元帝坐于桌前落笔如游龙,而不远处的榻上,则是撑着下巴,翻看书册的温渺。
按理来说,帝王总会忌讳旁人插手政务,且一贯奉行后宫不得干政的旧历,但在乾元帝这里,这一切都是作废的——或者说这个特例只针对于温渺。
他的折子总是大大方方摊开在桌上,他有时候会因贪恋温渺身上的暖香而将人抱在怀里,会靠着对方的肩头,有些无赖地央着温渺陪他一起看奏折,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开口询问皇后如何看待。
最初温渺对这些总持有一种回避的态度,可她总是耐不住皇帝的“小手段”——
那些落于她耳廓、后颈上的吻烫得惊人,先前握过毛笔、带有厚茧的手也磨得厉害,不多时她便只能如了乾元帝的意,不得已睁着湿软的眼瞳,望向那涵盖大楚上下的奏折。
于是,有关于大楚的诸事,正在以另一种方式被温渺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她知道在朝廷扶持下,私学的数量和范围如雨后春笋般快速生长;她知道工部尚书与京郊的老农一同种了数月的地,为此改良了一批便于犁地的农具;她知道运河、水利之事被重新排上了日程,正待百废俱兴;也知道大楚与边境外族达成了更多的生意往来,似乎有开设商、东去出海的想法……
便是她不懂的,乾元帝也会缓声细语,如讲故事一般说给她听,毫无避讳,就好似这是夫妻间的常事。
甚至在某些事情做成后,成熟稳重的皇帝会像是小孩子一般,主动凑到温渺面前邀功——他想要得到来自皇后的认可,而温渺也从不吝惜于这些。
温渺从这些奏折上看到了寻常妇人身处京城、后宅之内,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碰触的内容。
她偶尔会从这些文字中窥见几分了然于胸的熟稔,偶尔又会莫名生出一种古怪的赞叹,但她从未表露这些情绪,只小心将它们藏在大脑的深处,一点一点补齐自己对大楚的认知,同时也越发窥见心底深处那不为人知的质疑与思索。
逐渐的,晚间在文渊殿内陪伴乾元帝办公,成了皇后娘娘的日常。
因为政务繁多,乾元帝有时候会在殿内多忙一会儿,屏风后有准备好的软榻与被衾,温渺困了便会先在榻上小憩一会,只叮嘱乾元帝处理完公务再唤她。
但乾元帝从来都不会将熟睡的皇后唤醒,或者说他反而期待温渺睡熟、睡沉。
——他是故意的。
故而等温渺一觉睡到第二日天明,懵懵懂懂睁眼后,便发觉自己躺在皇帝的怀里,他们两人则一起睡于太极宫的龙床之上,倒是叫凤仪宫的床榻空落了一夜。
不等温渺询问皇帝昨晚为何不叫自己,乾元帝便会主动认错,揽下一切,只温和又有些抱歉地说:
“朕见皇后睡得熟,不忍心唤醒,便把你抱到了太极宫将就一夜,皇后……会怪朕吗?”
温渺会怪乾元帝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她不曾看清帝王藏起来的利爪与温柔算计,即便误入了陷阱,也只以为是自己太困,对方过于体贴小心了。
因此借着这份纯善,乾元帝的心机无往不利。
上一晚,温渺没能回到属于皇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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