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一生,是在正义的框架下徒劳转圜的圈。他已经看到了大厦将倾的颓势,自以为自己在做着挽救的努力,殊不知他所维护的制度,才正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国家的本质,正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暴力机构。
一栋平地而起的房子,如果连根基都是歪的,再怎么粉饰雕琢、修修补补,最后又能支撑得多长久呢?
怎么可能不会再重蹈覆辙?
只是,要现在说出这些,未免对他也太残忍了,这无疑是从根基处摧毁了一个公安为之奋斗毕生的信仰。唐沢裕最终没有说话。
*
只不过唐沢裕猜错一点,即使他不留情面、尖刻直接地指出这件事,降谷零也不会再产生绝望的情绪了。
人活半世,最该学会的正是释然。
外面的社会,他无力去管,也不再想插手干预;过去的遗憾,已成往事,早已追无可追。乃至他本人也对康复痊愈没有了那么急迫的渴望,所以这个时候,降谷零的心情几乎可以说是坦然的。
现在他终日无所事事地困于病榻,唯一可做的只剩思考。除了回忆自己亮色不多的过去外,仅剩的两个谜团,一个是自己到底还能有什么遗愿;另一个,则是他想探知记忆里这种熟悉感的来由。
而这两个谜团,其实也可以合并为同一个。
“我的遗愿就是,想知道你是谁。”
窗边的男人不置可否:“你会忘记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降谷零却对此十分执着。
他的眼里是熟悉的侦探之火,它曾失落在岁月流转的道路上,又重燃在眼前灰蓝色的瞳孔中。牢牢紧盯着男人侧颔时,那目光有如实质,男人翻动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手顿时停在半空。
“试一试……”
他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唇角又挂上那种奇异地、讥诮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呢?”
“怎么可能?”降谷零下意识反驳他,“你根本没说过你是谁。”
他还想说自己根本不记得这个桥段,话未出口,瞳孔却猛地一缩,恍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男人的注意从书页挪开,略带揶揄地转向他。
——是了。
既然他在警校的回忆都能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又凭什么认为,那股抹去记忆的神秘力量,现在就不会奏效呢?
病床上的人瞬间僵住,与此同时,男人平淡地翻过一页。
“其实没什么好回忆的。”他冷不丁继续说,“我和你们没那么熟。”
降谷零陡然捕捉到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沮丧的精神为之一振:
“你承认了?”
“对,那本是我的书。”男人一阖书本,平静地抬眼问:“但那又怎么样?”
之前的追问里,他一直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意兴索然,不否认也不承认。现在骤然松口,降谷零顿时有了种探险家找到宝藏的惊喜。
可得知宝藏在哪本身就足够令人头晕目眩,他哪来得及思考还能用宝藏做什么呢?
他只是喃喃地说:“所以……我忘记过你。”
“没有人记得我。”男人冷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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