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三郎,他一只吐啊吐,直到吐出了血,两腿一蹬就没了。”
“最后活下来的,竟然是我一个糟老头子。”
徐文洲保持沉默。这样的故事其实并不新鲜,不过是诸多难民逃亡中的缩影。
老爷子嘶哑着声音:“莫非是我年轻时杀猪太多,如今上苍才要这般惩罚我吗?”
徐文洲叹息一声,伸手覆上了老爷子的手背,无比珍重地握着他,“老爷子,不是上苍的错,更加不是你的错。”
“……是当今圣上荒唐无道,只知烧香拜佛,不肯低头看见众生皆苦。”
老爷子嘴皮子哆嗦起来,似乎被这位年轻书生口中大逆不道的话吓到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全家死得只剩下自己了,又还有什么可怕的?
登记的人员是一人一个小隔板,徐文洲压低着声音,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
徐文洲道,“我刚来的时候,就被抓去当了徭役以抵高额的税收,不当要日日夜夜修筑河堤水坝,即便是涨潮也不曾停歇,同我一起去的人不知死了多少。好不容
易熬过了一年,眼见河堤终于修建完成,可水料到一场大水竟然直接冲垮了。主簿竟然将所有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但我可知晓,其背地里的缘由是主簿中饱私囊,和官老爷们贪污了朝中播下来的钱财,最后为了避免东窗事发,竟然想将我们这些役夫尽数杀死,抛尸入河,对外谎称不幸卷入洪水中丧命。”
老爷子听到如此惊险的经历,竟然连自己的悲伤也忘记了几分,追问,“然后呢。”
徐文洲垂眸收敛起不甚泄露出来的凶光,转而换上了往日爽朗的笑,“幸得我大兄相救,这才逃过一劫,但当我回家时,才发现父母兄妹全都失踪了,而自己后来又不幸感染了疫病,一路随着人群流浪至美林镇。”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许是徐文洲同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老爷子也不再那么抗拒,顺利地配合徐文洲完成了任务。
只可惜,他的脑袋还是不太清楚。
否则就会想到,那么,他口中那个‘大兄’为何没有和他在一起,而他自己一个柔弱青年是怎么在遍地恶人的流民中活下来的?还是毫发无损地活下来。
老爷子没有想到这一层,反而越看徐文洲越亲切,“我刚才听你说,你是青牛屯的人,我小女儿也嫁在那边,你说说你是谁家中的孩子,等我回去找我小女儿了,也顺便正好帮你打听一下。”
徐文洲的笑意一下子就僵硬了。
可老爷子还在继续呢喃,“不对啊,前几年小女儿还回来看过我,小伙子不像是青牛屯的口音。”
徐文洲的脊背直接出了一层薄汗,连忙将老爷子搀扶出去,“好了,老爷爷,我还有下一位要招待。”
徐文洲站在院子里,被太阳暴晒着,可脊背依旧在发凉。好险,差点就被看穿了,不行,人群逐渐回流了,再继续待下去自己说不定有暴露的风险!
事不宜迟,徐文洲向来小心谨慎惯了,当夜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了谢缨的监视下。
薛朋很奇怪,“王爷为何要对一个流民如此上心?”
“你当真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流民?”谢缨似笑非笑。
薛朋顿感头皮发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自家王爷嘲讽榆木脑袋,然后被放逐离开,失去心腹的地位。
他硬着头皮:“徐文洲乃是一介文弱书生,能够毫发无伤地进入美林镇是有些奇怪。”
谢缨随手从案台上的众多信件中抽出一卷画像,“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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