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兵部尚书刘玉,曾因他递折子时袖口沾了墨,就当街扇了他一记耳光。
那年时岁刚满二十,正是最该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至今记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记得围观百姓的窃笑,更记得自己是怎么笑着弯腰拾起地上的折子,恭恭敬敬递到刘玉手中:“大人教训的是。”
沈清让终于沉沉睡去,呼吸渐趋平稳。时岁望着窗外泛起的天光,想起今日还有早朝。
他动作极轻地起身,指尖恋恋不舍地拂过锦被边缘,却在即将触及那人发梢时骤然收手。
以他如今权势,莫说缺席早朝,便是当廷斩杀言官又有谁敢置喙?
时岁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心知肚明——
不过是……
不敢直视那双清醒后的眸子罢了。
时岁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值守的金羽卫和文武百官齐齐低头,谁都不敢直视丞相颈侧那道新鲜的抓痕。
“丞相大人今日气色不佳啊。”
陈裕安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太子一袭绛紫蟠龙朝服,指尖把玩着块沾血的帕子,正是前日从沈清让袖中顺来的。
时岁连眼皮都没抬:“殿下若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解释玄武国使团少了个副使。”
在场的朝臣们瞬间屏住呼吸。
玄武国使团的事情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昨夜急报,使团副使暴毙在了驿站。此时若是追责起来,太子难逃干系。
“此时孤自有决断,不劳丞相费心。”陈裕安轻描淡写,却见时岁突然转身。
修建整齐的指甲轻佻地挑起太子下巴,时岁贴着他耳畔轻笑:“对了,您安插在将军府的暗卫……”尾音拖得绵长,“本相借来试改良的‘春宵度’了。”
陈裕安瞳孔骤缩,那块染血的帕子紧了又松。时岁广袖一拂,正好将帕子卷入袖中。
“丞相大人好手段。”太子忽然轻笑,“就是不知沈将军若知晓,您拿活人试药……”
“殿下多虑了。”时岁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褶皱,“本相试的都是该杀之人。”
晨钟恰在此时响起,百官鱼贯入殿时,礼部尚书突然惊呼:“丞相您的手……”
时岁垂眸,看到被沈清让咬破的指节又渗出血来。
他随手扯过侍从捧着的帕子按住,却在抬眼时撞上陈裕安意味深长的目光。
“看来前夜……”太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丞相过得甚是激烈啊。”
时岁忽然展颜一笑,沾血的指尖在太子朝服上轻轻一蹭:“不及殿下。”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对方袖口,“毕竟您连将军的帕子都偷不到完整的。”
“皇上驾到——”
尖利的通传声打断了这场暗潮汹涌的交锋。
皇帝在龙椅上坐定,浑浊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停在时岁染血的指尖:“时爱卿这是……”
“回陛下。”时岁含笑拱手,“臣这两日驯了只不听话的猫儿。”
朝臣中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谁不知道丞相府从不养猫,这话里的机锋,分明是冲着太子去的。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下一句便转了话锋:“玄武国使团遇刺一事,你们谁给朕解释解释?”
殿内霎时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回陛下。”时岁施施然出列,“臣倒听闻件趣事。”
他忽然转向陈裕安:“使团副使暴毙前,曾与东宫侍卫密会呢。”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身子微微前倾:“裕安啊……”这声亲昵的称呼,已然昭示了偏袒之意,“你可有话要讲?”
陈裕安不慌不忙地躬身:“父皇明鉴,那侍卫三日前就已革职。此事确实是儿臣御下不严,若按律处置,儿臣甘愿领罚。”
时岁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陈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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