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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如果意识到“皇帝也不过是凡人”,确实会让野心家升起勃勃欲望,狂猛不可自制;但如果——我是说如果,皇帝手上不只是一点权威,更掌握着为庞大基本盘提供社会保障、为底层提供教育的一整套体系呢?

你发了疯要掀翻皇帝,其实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掀翻皇帝后所有人的医疗教育乃至当兵立功的机会随着一起葬送,那大家就要异口同声,痛批你这个乱臣贼子了。

老刘家有没有被一条龙服务过一点都不要紧,大家的保障才最要紧。什么神圣性不神圣性,什么逻辑不逻辑,过日子讲究得了这么多逻辑吗?大家将就着过呗,还能离咋的?

实际上,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单纯搞神圣性是混不过去的。毕竟无论经念得再好,黄河发起癫来改肘你还是要肘你;修水利御外敌,哪一样都要靠实打实的绩效,哪一样都不能靠两脚离地,凭空幻想。说实话,皇帝这个职分的神圣性,在唐宋之后基本也不剩什么了;君主制之所以能够保留,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着绩效上的惯性——大家都不知道没有皇帝怎么办,于是也就将就着混了下去。

如果连老赵家都能混下去(你总不能说老赵家有啥神圣性吧?),那老刘家当然更不可能有一丁点的问题。穆祺的声音愈发轻柔了:

“……说实话,如果陛下要想千秋万载,那恐怕什么制度都无能为力;但如果想要避免‘六七之厄’,尽力延长国运,那么一套运行正常的体系,或许还可以有一些大用。”

以历史而论,武帝死后儒生再起,被酷吏们摧折久了的贤良文学怨愤不堪,都在私下里议论什么“汉家有六七之厄”;而他们也果然在四五十年后扶持了王莽上来,好好给了汉家一记暴击。死后的事情本来也管不了了,但仅仅从这个时间上来看,就可以判断出儒生力量扩张的狂野迅猛——不过四十余年的时间,原本敬陪末座的卑微工具人居然就能堂皇登场,强势到篡位夺权的地步了!

事有轻重缓急,相比起虚无缥缈,不知结果的“神圣性受损”,似乎还是儒家的威胁更直接、更迫切、更不能规避。两害相权,这个咄咄逼人的威胁,难道不该是首要解决的重点么?

穆祺注视着刘先生,神情颇为殷切;而其用意,则已不言而喻。

刘先生犹豫片刻,终于缓缓颔首:

“……好吧,具体的安排,我会和‘他’商量一下。”

在踌躇半日之后,刘先生终于从蜀军营中折返,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双方闭门密谈,具体议论何事,已经不能知晓。但第二日一早,长安天子即从军中传出谕旨,明发长安,通令施行。与往常的惯例不同,这份谕旨一反常态,谈论的不再是绵延多日的劣币案,而是提及了军队在战后的处置。谕旨宣称,先前为了预备战事,在军中培训了大量的军医,如今战事已毕,这么多军医卓有功勋,亦不能随意安置;因此下令在县及乡的三老以下,设置医官一职,由退役的军医充任云云。

如果只是粗看主题,这张旨意也只是寻常。毕竟劣币案后皇帝百般安抚军队,出台了不少恩惠人心的政策;如今给随军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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