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查,禹州的突围队的档案,在上报过程中被一吏部行走压下。那吏部行走已经承认,自己受上峰之命,掩盖纪明战术错误,因此压下军报,粉饰太平。
因时隔多年,其上峰已经调任他处,皇上下令按当时在职人员连追两级,或罚俸或降职,无一宽恕。
此诏一经下达,最高波及至一名从三品御史中丞。那中丞在金殿上痛哭不已,连连告罪,还是被脱了冠,打发回家去了。
至于太子,皇上虽一言未发,但朝中纠察凌厉已然如此,风向再明白不过了。
此外,皇上为突围队一十八人正名,再各赐黄金百两。但由于军中记录模糊,这十八人身份多已不可查。除前来领恩的几名家属外,没有人再问及此事。
圣旨公布这日,正逢刘奕中等人问斩于闹市。刘奕中死前向西北连连叩首,高呼心愿得偿,死而无憾,随即慨然赴死。
黄昏时分,兵部大门开合。傅行州的亲卫等在门外,接阎止上车。
阎止踏上车辕,却问他道:“你家将军呢?”
亲卫道:“将军奉召进宫去了。”
阎止点点头,却不由得向夕阳下那片金色的琉璃瓦望了一眼,才挑帘进车去。
周之渊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黄昏渐褪,才见一辆马车才缓缓地停在驿馆门口。
阎止从车上下来,便被他一把抱住:“阎哥哥你可回来了,你进去之后三四天都没有消息,你真是要急死我。”
“好了,不担心。这不是也回来了。”阎止拍拍他手背,安慰道。
周之渊一笑,拉着他进了门。
两人在院中落了座,周之渊招呼人新上了糕点和茶水来,便看见刚刚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邸报。
他拿起来要收,却叹气道:“刘奕中本不是坏人,只是被这事连累了。他这样死,实在是可惜。”
阎止啜着龙井,闻言偏头问道:“你这样想?”
周之渊想了想:“但也不能说他没有错。他和张连江合谋卖官,这样下去是肯定要出事的啊……但我总觉得他罪不至此。”
阎止看着他,将手里的盖碗放下:“之渊,你可知道,杀刘奕中是为法纪,为黄水口正明也是为法纪。两者是无法相抵的。”
周之渊却道:“阎哥哥,你说要是有人为了更多人的利益,违背了法纪,却能带来更大的益处。像这样的人,功过又能不能相抵呢?就算不能,他又算不算做错了呢?”
阎止一顿,没想到他竟做此问。
但他还没说话,却听见院外一阵车马声。晚饭定的菜送了来,下人来禀,请周之渊前去清点。
周之渊问完便罢,也不深究。他道声去去就回,兴致勃勃地去前院了。
阎止没想到这孩子还有管家的爱好,一时哑然失笑。
他看着周之渊走远,刚慢吞吞地缩回摇椅里,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阎止回头,却见傅行州大步走来。一身青色暗花长袍衬得他身形笔直挺拔,常年在军中的威严尽显无遗。长发仔细地编在脑后,又用白玉冠紧紧地束着,一丝不苟,就如同民间百姓引以为豪的西北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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