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时间每走过一刻,他心里便更紧过一分,到得最后,已是绷紧的弦、惊弓之鸟,一点草木鹤唳,便引他心中一惊。
而就在这时,刘崇的旨意发来,竟是让他独身一人前去觐见!
闻令之时,恽文石当即浑身一凉,一股寒气自脊背直冲头顶。刘缵处毫无音讯,皇帝却让他只身过去,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刘缵的计划、他的身份败露了!皇帝要杀他!
恽文石慌了一瞬,在这一刻忽地失了计较。他该如何做?是当真过去,还是就此拼了?离开他手头的这些兵,独身过去,要是刘崇要杀他,他可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只要一刀,他的脑袋可就要从脖子上面掉下来了,刘缵在场也保不住他。
他呆立原处,只片刻的功夫便下定决心——他是武人,自没有那些婆婆妈妈,也没有妇人之仁,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带兵冲他娘的,他有禁军在手,在大内又有何惧?
听到恽文石反了的消息,刘缵先是一恨,但随后马上也下定决心:名实兼得已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把这“实”攥在手里,名声日后再说了!因殿内人太多,他没有马上发作,只等着恽文石杀到。他知道,以那些守门太监的本事,决不可能在恽文石手底下坚持太久,只要恽文石杀上殿来,那便大局已定!
刘崇猛地看向他,喝问:“衡阳王,这是你的意思?”
刘缵听着不远处的声音,低着头战战兢兢不能答话。刘崇见他不语,迈步下殿,又连问三遍。前两遍时刘缵仍是一般情态,第三遍忽然将头一抬,乍然直视着他,“父皇,儿臣是为肃清君侧,别无他意,拳拳此心,尚祈父皇谅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殿门轰然洞开,恽文石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黑压压甲胄森严,亮晃晃刀剑露刃,禁军一拥而上,涌上殿来,惊得满殿烛火乱摇,噗嗤嗤扯灭一半。
刘缵看向刘钦,轻轻出声,却没人听到。烛影纷乱之中,刘钦辨认出他的口型——
他是在对他说,“对不起。”
第141章
涌入殿内的禁军将几人团团围住,恽文石和崔允文迈着大步走上前来,身上盔甲哗啦啦作响。
刘崇做了二三十年皇帝,万没想到老了老了宫变这等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马上想到,恽文石能这样快就杀到自己面前来,沿途把守宫门的宫人定有人倒戈,反贼竟不止恽文石一个,一时既惊且怒,但当着这些乱臣贼子的面,却不肯失了仪度,端起架子问:“恽将军带甲上殿,意欲何为?”
他将脸一沉、眼睛一闪,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帝王风度,恽文石久侍帝侧,多年来面对着他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如今被他含威一扫,下意识地便心里一毛,刚才上殿时不管不顾的气势已经短了几分,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但忽然,另一道目光扎在他身上,恽文石一转眼看去,见是刘缵,登时清醒。
他的身家性命,此时已不是仰仗刘崇,而是系在刘缵一身了。如果今日事成,他就是从龙之臣,日后不可限量;如果事败,那他就是乱臣贼子,自己死无全尸不说,全家也要为自己所累,死无葬身之地。
如何选择,还有可犹豫的么?
他当即把心一横,迎着刘崇威严的目光又上前几步,一直到与这平日里他都不敢直视的天子只有一步远、一伸手便足以制住他的地方,才停下脚步,哗啦啦将手一抬,两只甲胄一直覆到手背的手抱在胸前,倒提着刀对刘崇一礼,“末将此来,是为清君之侧!太子刘钦阴谋反叛,为末将侦知,请陛下速速降诏,旨意一下,臣即枭除乱党,拱卫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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