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简县丞便急头白脸地呵斥道:“快些!快些!”
牢头儿受惊不轻,冲到乐无涯的牢房边时,开锁的手都是抖的。
秦星钺扭过头去,眼看着这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开进来,他霍然起身,一把拨开头上稻草,张开双臂作护卫状:“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这帮身着官衣的官吏,不顾牢狱肮脏,竟齐刷刷面向秦星钺身后的身影,纷纷撩袍跪倒。
为首的周文昌跪得最快、最虔心,额头几乎触地:“下官丹绥知县周文昌,恭迎佥宪大人!下官有眼无珠,怠慢尊驾,罪该万死!”
他磕了一个头:“恭请圣安!”
一张漂亮的脸从秦星钺身后探了出来,悠悠道:“圣躬安。”
师爷随行在旁,心里其实并不服气。
就算是四品的佥宪大人,不过是脖子被划了一道口子,又是索赔十两银子,又是跟牛记旅馆的伙计打架,也未免太过掉价了。
在师爷看来,这就是讹诈。
可在看清乐无涯的面孔时,他所有的腹诽瞬间烟消云散,失语之际,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么一张脸……要是真划坏了,便是赔上黄金万两,也赎不回万一啊。
第300章 破局(七)
牢内岑寂一片。
乐无涯的目光静静落在周文昌身上。
他上了些年岁,又久在边地,原本的清逸书生气,尽数被磨洗成了一身的窝囊气。
这些年他困守丹绥,升迁无望,说起来还有乐无涯的三分功劳。
当年,在盘点长门卫名册时,乐无涯本来是对周文昌寄予厚望的。
寒门出身,却能考获榜眼功名的,绝非池中物。
周文昌以为自己是因为揭发庄总兵逾制之事,惹了皇上不喜。
但乐无涯与项知节相熟,他知道,那段时日,皇后薨逝,庄贵妃“哀思过甚”“不甚驯顺”,结果没过多久,庄总兵就被罢黜还乡,她最后一点可供倚靠的家世轰然倒塌。
将前朝后宫的事放在一起比较,乐无涯怀疑,庄总兵像是被老皇帝坑了。
这也能解释为何庄勋一倒,这位新科榜眼也紧跟着被发配边疆了。
皇上到底是干了亏心事,再看着这人在眼前晃荡,心里自然不爽。
庄勋是城门失火,周文昌就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皇上虽说是打发走了周文昌,但大抵心知此事并非他之过错。
若是有人肯抬他一手、拉他一把,他的青云路不至于就此断绝了。
但乐无涯落花有意,周文昌流水无情,
周文昌的折子里,总说丹绥一带太平无事。
乐无涯觉得自己被他当傻子哄了。
矿山最易出弊案,纵使国法严苛,可这么大个聚宝盆摆在这里,乐无涯不信这里没有涌动的暗流。
而王肃却靠着所谓“线人”提供的情报,接连破获晋南的两处贪腐大案,从左佥都御史升任左都御史,坐稳了都察院一把手的交椅。
由此,乐无涯知道周文昌走了旁人的门路,便索性当做没他这个人,把他撂在了一边。
没别的,他心眼儿小。
左右他没在自己手底下立功,自己何必上赶着替他表功呢?
他倒想看看,王肃舍不舍得把这个好用的“线人”从那片泥潭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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