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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玉龙关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自己是在城墙脚下发现的子卯,一个蓬头垢面、筋脉具断、乞讨为生的子卯。
不复当年横刀立马的侠客模样。
子卯说他被南夷的将军给捉住了,没有杀死他,却挑断了他的手脚筋、打断了他的腿将他丢到了关外荒郊野岭,他是一点一点拖着残废的身体爬回去的。
只是爬到城墙脚下就不敢进去了,怕故人相逢。
李浔把他带回了京都,提着刀屠了药谷,抓出了当时尚年幼的药谷继承人巫朝,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弄出了药。
子卯回不到过去了,但子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李浔也回不到过去了,他是旧日的阴魂,理应见不到明日的阳光。
恨,是他苟延残喘的唯一支撑。
第106章 【叁】念
而什么时候恨意稍淡的呢?他觉得自己说不清。
但是因为李重华,他却能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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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他觉得晏淮清懦弱且无用,所以嫌恶、不耐,可后来认为他像个有趣的小玩意儿,一个懵懂的、无助的、乞求的、需要依靠着李浔的小玩意儿。
“李浔,李浔,李浔。”
李重华常常会这样叫他,一遍又一遍。
每一声都一样、每一声又都不一样,好像他李重华有多么需要他李浔,如果没有他,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逐渐发现李重华的有趣之后,他就总爱去逗弄,两人的距离缩短一寸,李重华的呼吸就急促一分,苍白的脸也会多染上几分红晕。
眼中的慌乱和无措大抵是其本人也没有发现的。
那些像小兽一般直白的情绪,常常能让李浔感受到一种纯粹的愉悦。
这样的愉悦无需让他付出任何代价、承担任何后果,也并不需要他投入太多,更不必须强求他的手中拥有哪些筹码。
他想快乐,就可以快乐。
或许这样的情绪本就是掺杂着难言情愫的,只是当时的李浔不知道。
其实此时的李浔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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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鹫山的那一夜,改变了很多。
他毒发的时候确实很痛苦,梦诡花让他沉溺在过去的那些幻梦当中无法自拔,丝丝缕缕的痛从他的血肉钻进他的骨髓当中,灵与肉似乎已经剥离了。
记的确实并不多,可他并不是没有任何记忆。
李重华的痛、李重华的泪、李重华的滚烫、李重华夹杂着痛呼念他的名字……这些东西连同无法忍受的疼一起嵌入他的皮肉中,绕着魂魄一同颤栗。
旁的也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再次梦到有关于玉龙关的过往时,他心如刀绞,而这时却又一双温热的臂膀圈住了他,轻抚着他的背,似乎是让他别怕。
人生走到了这里,李浔再难有什么贪恋的东西,因为不得,永远比可得多。
然而就在那一瞬,在李重华圈住他的那一瞬,他真的很想紧拥在怀、沉溺一生。像是漂泊了半生的浮萍终于生出了根,攀附在了不会坍塌的沿岸上。
第二日清醒过来,在自己脑中摸索到了这想法的残留时,李浔难免觉得嫌恶又觉得惊疑,下意识地想与其拉开距离。
毕竟李重华是大晏的皇子,身上流着晏家人的血。
于是任由对方回去之后发烧,也不再显得那么热切,只想得离远一些,再离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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